“……小心了,手里拿的这套茶具可是紫檀木鱼石的,名贵的很……”
秋风萧瑟,暮色四合,但是华家库房前还是一片忙碌,管库房的刑妈妈叉着腰,对着那些正在清洁瓷器的丫头们不停吆喝着。
小草一边将冻得通红麻木的手浸入凉水里继续清洗抹布,一边暗暗瞪了那刑妈妈一眼。
这婆子,是个很没仁心的,都这么黑,也不让人们散,水这么凉,也不让人烧些热水勾兑一下……
“喂,老姐姐,快让人找一下那套老白色的琉璃酒杯,然后让人送过去,前面国公爷他们这会儿正等着要用呢。”正想着,忽然一个穿青衣的婆子匆匆而来,一到跟前立刻对那刑妈妈道。
“哦,好。”那刑妈妈听了赶紧应了,也不假他人之手,拿钥匙开了库房门亲自去找那酒杯。
“喂,你,去将这酒杯送到二门处,”工夫不大,那刑妈妈便将那盛在一个木盒子里的酒杯找了出来,然后对着这边一招手。
“我?”小草看一眼那正看过来的刑妈妈,然后又指指自己。
“不是你还有谁?快点!”那刑妈妈白她一眼,催促。
小草没想到这行光荣的任务竟然落到自己手上,但也只好快速起身擦擦手,然后接过酒杯。
“拿稳妥了……”那刑妈妈又对她一番嘱咐后才让她走了。
就在小草捧了那盛酒杯的盒子往二门处的时候,王嬷嬷也正捧了汤盅进了小佛堂的内室——
“老太太,天气凉了,用碗热汤吧。”看一眼那坐在正中蒲团上闭目数着佛珠的陈老太君,王嬷嬷轻声上前,小心的道。
陈老太君并未马上理她,而是等将手中佛珠一遍数完才睁开眼看向她,点点头。
王嬷嬷见了,立刻将那汤盅端过来。
“还是先上柱香吧。”陈老太君并未马上用,而是道。
王嬷嬷听了立刻扶她起来,然后又去一边的架子上拿香。
只是走近那架子时,她突然“咦”她一声。
“怎么了?”陈老太君立刻问。
“没什么,快没香了,应该是丫头们大意,忘了拿。”王嬷嬷很快拿了香回来,道。
陈老太君点点头。
上了香后,陈老太君便开始用汤,用过汤后又坐到了桌前,拿起上面那老人镜准备抄写佛经。
王嬷嬷上前伺候她。
“好了,不用了,”却被她挥开,“你去让人取些香过来吧。”
“是!”王嬷嬷转身退出来,然后准备去叫丫头。
但到了廊下才发现只有一个小丫头,而且正蹲着身子点小风炉。
王嬷嬷蹙蹙眉,并未叫她,转身向外走去。
香是每日陈老太君都要大量用的,更何况今日初十,陈老太君睡前定要多烧几株的,又怎能少了?所以她决定亲自去一趟,让库房那边人多送些过来。
王嬷嬷到了库房那边时,刑妈妈已经让那些擦洗瓷器的丫头们散了,独留下几名收拾。
“老姐姐,还劳您跑一趟,真是不应该。”听了王嬷嬷的来意,刑妈妈很是歉意,然后又道,“您先回去吧,回头我马上让人送过去。”
王嬷嬷听了点点头,见天色不早,也就没多说,转身回去。
“对了,老姐姐,您等我一下,下午时家里外子送了些红薯来,我送些给您,记得从前老太君爱吃。”但刑妈妈又叫住了她,然后让一个小丫头拿了一个小提篮过来。
看着提篮里那些快大饱满的红薯,王嬷嬷并未推脱,然后拎着这些红薯往回走。
不过她并未回小佛堂,而是往厨房而去。
这几日老太太一直胃口不好,正好拿了这些红薯让厨房的熬些稀软的小米红薯粥,睡前让老太太用些,暖身又养胃。
厨房在府上最东面,而库房却在府上最南面,相距很远,不过要是沿着靠外院的那排倒座房子穿过去,就十分近了。
王嬷嬷当然走的捷径。
天已经擦黑了,灯陆续掌起,路上很是安静,虽也偶尔可见来往的仆佣经过,但都行色匆匆的。
想着那还在小佛堂抄经书的陈老太君,王嬷嬷禁不住加快了脚步。
但走到拐弯处时,忽然就见一个身着红褥蓝裙的小丫头从前面一个角门处鬼鬼祟祟的闪现出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然后躲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的张望。
王嬷嬷见了,立刻停下了步子,然后闪到一处山石后面。
那小丫头看了一阵,应该是并未发现人,这才从树后面出来。
二少奶奶身边的小草?
虽然天色很暗,但拥有一双并不昏花眼睛的王嬷嬷还是很快就看出这丫头是谁。
那小丫头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一溜烟的走了。
看一眼那小丫头消失在渐起的夜色中的身影,又看一眼前面那两层高的建筑,王嬷嬷禁不住一阵蹙眉。
国公爷的书房,一向是重地,这小丫头又来这里做什么呢?而且还鬼鬼祟祟的……
……
“妈妈,什么时辰了?”是夜,慧娘合上账本,然后问一边正帮她整理衣服的任妈妈。
“快亥时了,”任妈妈直起腰身,“要睡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