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以前来府上找过老爷的,好像是为借粮之事,前些日又来找老爷,且接连就找了三次,可老爷为了催收赈灾粮食之事,根本家里就没个人影,我一妇道人家,当然不方便与这外男对话,所以就让人将他打发了,谁知这人竟然居心叵测,潜进府内,偷了老爷的印章和粮仓钥匙,混过了守吏,趁夜领人将三个仓库的粮食搬了个精光,冀州府派人过来,那人竟然一口咬定是老爷指使他做的,他是不怕,反正就一个腌臜泼才,可怜老爷官身,又年岁又高,如今却被下了大牢,百口莫辩……呜呜……”
小黄氏一边说着,一边哭,本来就不出色的容貌因憔悴与涕泪交流,看上去真有几分难看。
“婆母年迈,元哥儿又在考试,女儿们又都待嫁,而这会儿老爷又出了这事,这可如何是好呀……呜呜,你说……说我这事造了什么孽,命怎么就这么苦……”
“那人找接连几日来找舅舅,想必还是借粮,舅母为什么不和舅舅说呢?”慧娘看一眼那喋喋不休的小黄氏,忽然问道。
“呃……”小黄氏一愣,马上止了哭,支支吾吾道,“我……我那几日也事多……嗯,忘了……”边说着边看一眼面前坐的慧娘宁氏,以及也陪着她落泪的玉娘瑶娘两姐妹。
虽这一眼后,很快她就低下了头,但慧娘还是敏锐的窥见了小黄氏眼底的那丝心虚。
又怎么可能忘了呢?
应该是看那人打扮的落魄,又没给她什么好处……
呃,作为冀川东部这一代仓使的夫人,小黄氏特懂做官眷的门道,凡事上府上有求舅舅的,小黄氏总要落些好处的。
想必这人不仅没给好处,似乎态度还挺强硬,小黄氏当然就十分不客气了。
不客气还罢了,竟然还不讲这事说与舅舅,以致这人记恨舅舅,才有了这事。
前世舅舅出事时,她根本就与舅舅没来往,所以并不知事情到底是何种状况,不知是不是这小黄氏也“功”不可没?
慧娘这问话及其有效,小黄氏虽还不时哽咽,但却不再叨念不止了。
“母亲怎么样了?”安静了一会后,宁氏问小黄氏。
“看了大夫,喝了药,稳定了,琪姐儿和她姨娘正陪着她呢。”小黄氏道。
听说了继子出事的事后,一向有阳亢之症的老黄氏当场就昏了。
宁氏听了点点头,又问,“大伯母他们怎么说?”
宁氏和慧娘过来的时候,宁家的几个本家已经在前任家主之妻,也即宁氏兄妹的大伯母耿氏的组织下讨论过这件事了。
“他们又有什么法子,没一个和官家说的上话的。”小黄氏有些不屑的说到,语毕期望的望着慧娘母女。
“家里大伯回京了,不过出来时我已经将这事和大嫂四叔念叨过了,大嫂一个妇人,自然没什么注意,不过她说和按察司张大人的夫人到有几分交情,让四叔拿着她的名帖先去找张夫人,然后再见张大人。”
慧娘很不满小黄氏那副势力模样,很想晾一晾她,但是宁氏却不忍心。
“这就好……就好,老爷有救了。”小黄氏听了立刻脸现欣喜。
“舅母也别想的太好,出来时我问过四叔,如今冀州府这边因赈灾之事,十分缺粮,而舅舅所辖仓库一下子空了三个,这些粮食如果不补上,还是不好办的。”慧娘看一眼小黄氏道。
这话绝不是吓唬小黄氏。
如今这一代的粮价飞涨,都是因西北受灾之事。
“啊……”小黄氏听了脸果然就一跨,“可那些粮食都被山上那些流民和灾民分了,恐怕如今已经又不少进了肚子里,又怎么找的回来?”
慧娘看她一眼,不说话。
“家里粮行应该有存量吧?”宁氏问小黄氏。
“到是……到是有些……”小黄氏又开始吞吞吐吐。
慧娘禁不住一阵冷笑。
难道还不打算动那些存粮?真是鼠目寸光之人。
“可是……可是也不够呀,补那三个粮仓该需要多少粮食呀。”小黄氏又道。
这倒是不假!
“可以去借些。”宁氏又开口。
“借些?哪里去借?”
“去跟孙家借,听淑儿说,大姑爷也存了不少粮食。”宁氏又道。
“真的?”听了这话,小黄氏禁不住一喜。
慧娘看一眼母亲,然后又撇开眼。
这还是刚刚来时她向母亲建议的,孙建章一向最有生意头脑,从去年西部受灾时就看出了粮食紧缺,一早就屯下许多粮食,准备大发一场。
只不过这事孙建章并未张扬,要不是淑娘上次说,慧娘两母女也不知道。
可母亲竟然这么轻易就说给小黄氏,真让慧娘不痛快。
小黄氏自作孽,应该难为难为她……
“妹妹,你快快跟我走一趟孙家吧。”小黄氏又马上起身。
“娘,您这几日也身体不好,还是去陪外祖母吧,我跟着舅母走一趟。”看宁氏要应,慧娘立刻抢先开口。
宁氏闻言一愣,看慧娘。
她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
慧娘对母亲眨眼。
宁氏见了,也就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坐吧,慧姐儿,舅母。”虽然对于小黄氏的到来,淑娘并说不上什么欢迎,但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两人。
来了就是客,再说还有妹妹呢。
坐下来,莲香立刻端了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