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伏在案上看着什么,听见声音一抬头,看见是刘公公,笑道:“快过来,正有事要找你呢。”皇帝连日来为吴王府的事情烦心,面色一直阴沉沉的,今天却忽然面带笑容,显得心情很好。
刘公公抬起头,看到旁边竟然站着多日未见的刘胜,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皇帝笑着指着御案上的地图,说道:“你来看看这个,这是刘胜管的巡检司弄来的。刘胜这些日子倒是长进了,这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刘公公一看那副地图,果然是自己怀疑的那一个版本,他皮笑肉不笑的对刘胜说道:“不知这幅图是从哪里得来的?”
刘胜虽然依然保持着谦卑恭敬的姿态,但是他眼神里面却露出得意的光彩:“巡检司也是有自己的法子打听消息……”他含糊其辞,显然没准备多说。
皇帝看着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容深了深,说道:“嗯,这次刘胜做的不错,该赏。”
刘胜忙推辞道:“奴才不过微末之功,怎么敢领赏,皇上还是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记功。”
“好,难得你有这份心,看来吴王府是不得不查了。呵呵,我看我那位皇叔还怎么继续装他那个不问世事的风流王爷。”皇帝说道:“你们去调一队天武军……”
话犹未说完,外面的小太监忽然高喊通传:“吴王求见。”
皇帝的下半句话噎在嗓子里头,堵得难受,嘴角抽了抽,最后说了一个字:“宣。”刹那间,刚才焕发光彩的脸此时又黑得像锅底一样,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太监,分明听见他嘟囔了一句:“看他想耍什么花样。”一大一小两位公公此时默契的对视一眼,静静的站在皇帝的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吴王一进殿就踉跄着扑倒在地,跪着往前蹭了两步,哭喊道:“皇上,救救为臣啊!”
皇帝的目光中掠过一抹阴霾,但丝毫不影响他做出吃惊的表情,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吴王面前亲自把他搀扶起来,关切的问道:“皇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吴王用袖子狼狈的抹了抹脸,掏出一张纸:“近日来,一直有些不明人士围着为臣的宅院传,原本臣以为不过是些个想要偷东西的小毛贼,便没有多加理会,谁知道这些日子,他们竟然变本加厉。争相到王府花园里面闹事。我的护卫抓住了一个贼人,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请皇上查看。”说着双手呈上。
皇帝盯了吴王看了一会儿,却转身走向御座,坐了下来,刘公公赶忙走过去接过那张纸,呈给皇帝。皇帝展开一看,是一张跟方才刘胜所呈上的地图类似的一张图,那个表明宝藏地点的红叉在别的地方,方问道:“这是什么?”
“开始臣也不知,后来经过拷问,那贼人供认,这是一份藏宝图。”吴王说道,“臣深被皇恩,食吴地租税,富贵已极,怎敢贪图宝藏,又恐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为臣,名为宝藏实为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因此,臣从那贼人嘴里一得知真相,便赶紧入宫觐见,臣之忠心,天地可鉴,请皇上彻查此事。臣虽万死,也不能令皇上有肘腋之患。”
皇帝握住吴王的手,很是感动的说道:“从小皇叔待朕最好,如今也事事以国事为先,替朕分忧,先帝常说,皇叔是堪比河间东平的贤王,朕又怎么可能不信任皇叔呢。现在这件事闹的京畿不安,朕也十分忧心,再说,那等贼人围着王府作乱,万一伤及皇叔可怎么办呢。此事一定要详查,对那些闹事的贼人严惩不贷。”
“谢皇上!”吴王又要跪下,皇帝赶忙扶住他,说道:“都是一家人,皇叔免礼。”
两个人又很是投入的演了一通君臣相得,叔侄相亲的感人场景,皇帝才吩咐刘公公:“命天武军详查吴王府,为了避免惊扰女眷,就请吴王和府中家眷入宫小住。”
刘公公称了一声“是”便出去安排了。刘胜也跟着出来,很是谦恭的跟着刘公公后面走着。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一处僻静的宫墙之下,刘公公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刘胜。
刘胜平日对刘公公有一种莫名的惧意,此时,刘公公长期弓着的背直了起来,阳光下的阴影一下子拉长了不少。
刘胜心里“咚咚”的跳着,惴惴不安,对刘公公陪笑道:“干爹,你老有什么要吩咐的?”
刘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次做的不错嘛……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嘿嘿,这都是干爹,是您教的好……儿子这不都是跟您老人家学的么……”刘胜稳住心神,把心一横,心想大不了就是个死,此时我得了圣眷,他还未必敢杀我,想到这里,他又添了底气,抬起头,直视着刘公公,笑道:“总不能让干爹总是失望啊。”
刘公公看他这幅样子,微微点了点头:“果然是涨能耐了。只是,我还要提醒你,前面的事是教训,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刘胜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重重的朝着墙根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