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行又灌了一大碗酒,口齿有些不清楚了,只听他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看你能拖到几时,你可别忘了私挪军粮是大罪!哦~我忘了,你是这上头的行家里手呢……”
张克行当着众人这样说,已经是对李湛的污蔑了。李湛眉头皱了起来,立时便站了起来,眼见就要发作。
郭怀安眼见气氛忽然变僵,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张将军和李刺史都是我大隋的肱骨之臣,以后更是要精诚合作,保一方太平。不过,今天晚上是私宴,我们就先不谈公事了,呵呵。”
李湛听他这么说,不好再发作,只好干笑了两声,又坐回了位子上,跟郭怀安闲扯了几句话。
郭怀安看得出李湛和张克行之间有矛盾,于是便说:“我看,张将军喝醉了,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咱家也有些不胜酒力了,今天要不就到此为止。咱家就先告退了。”
李湛亲自把郭怀安送了出去,这个气氛诡异的接风宴终于结束了。
各家反应不同,之前对李湛表示支持的贾家、阴家已经把粮食送过来一部分,还有一些要筹集一段时间,石家、廖家之前还在推脱,后来见催的紧,各送了五六百石过来,赵家五房也给了五百石,还有一些小家族送了几十石,还有送个几石的,也有送些钱来的,不论多少李湛照单全收。
安家之前跟李湛跟前说的好听,却依然一毛不拔,只给李湛回了张帖子,一边诉苦,说现在拿不出粮来,要宽限几日,一边又吹捧李湛一番,最后为了表示自己对官府德政的支持,在姑臧县城两个城门外开设粥棚。
而索家开始就根本没有理会李湛的意思,这时候仍然没有给李湛脸面,多少出些钱粮应付过去的意思。
待各家交的差不多了,李湛便在刺史府大门口贴了一张大红榜。上面李湛亲书三个大字“功德榜”,自上而下,列着各家的捐粮数额,捐了的没捐的全写了上去。贾家排在第一,一万石,阴家第二,八千石,李家第三,两千石……就连安家的粥棚也写了上去,索家这样什么都不出的,在红榜末尾写了个大大的“无”,在最结尾还盖了刺史府的大印。
这张极为扎眼的红榜一贴出来,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爱凑热闹的人们聚集在“功德榜”下面,围着不多的几个识字的人打听榜上的内容。
市井街头,茶楼酒肆,这些日子便渐渐起了议论。
有人说:“啧啧,李家还陇右第一豪门、“五姓阀阅”呢,怎的才捐两千石,还不如贾家和阴家。”
另一人说:“就是,我听说,光他们长房一家,就站着陇右数千顷上好的良田,这点粮也不过是他家扫扫地缝子就能出来的。”
“嗐,那些个富户还不都一样,谁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呢。可要说这钱粮也是为了打井,他们那几家也是受惠的,出些钱又怎么了。”一个老者捋着胡子说道。
“是啊,是啊,再说那些江南人都迁过来了,总不能把他们都赶走。李刺史也是为了让地方安定下来,听说他亲自一家一户去求那些世家,只有贾家、阴家肯出钱,这两家平时都是跟在别家后头,真是没看出来,关键时候竟这么仁义。”一个矮个子说道。
另一个大汉凑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哥儿怎的对这些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矮个子笑道:“我有亲戚在衙门里做事,听他说的呗,我那亲戚还说,李刺史为了筹粮,整日睡不着觉,愁得眼睛都红了。”
“你家亲戚……”那大汉还要接着问。
刚刚那老者却打断了他,冷笑道:“听说这次换防,李家又弄到手几百顷好田。偏他家才肯出这么一点粮。”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这些猫腻的事情吸引了过去,七嘴八舌的说起李家怎么倒弄田地的传闻。
“这还算好的,你们没看那榜上,安家才设了两个粥棚,索家啥都没给。”小二见这边聊得热闹,提着壶凑了过来,给桌上的茶壶注满水,趁机插了一句嘴。
其他人议论道:“呵,要说起来,凉州这些豪门大族,就属这两家最抠门,对待佃户也最刻薄。荒年也不少收租子,还逼着那些欠债的佃户用自家儿子闺女抵债。”
“他们家不积德,早晚遭报应。”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就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