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北收到崔文瑾的拜帖时忍不住愣了愣,好一会才拍着脑袋叹气道:“我竟是忘记了文安了!”
裴敬东自然也知道那幅立了大功的画作乃四弟口中的好友‘李文安’所赠,他也听妻子说起过,说这‘李文安’品貌不凡,不像是商贾出身。
裴敬东有了兴趣,他早年任过参知政事,他的妻子也是出身世家,眼光不凡,能被他的妻子这样夸赞,想来是真的有过人之处。
何况若非他赠送的那幅画,他们想要知道百川留下的秘密,不知道还要花上多少功夫,就冲这,他也该去见他一见。
只是等到见了真人,裴敬东却傻眼了,他年岁是不小了,可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啊,这眼前的锦袍青年,哪里是什么商贾少东家,分明是当今豫王殿下啊!
虽然他辞官时豫王殿下尚且年幼,可那眉眼却已长成,他绝不可能认错!
对于裴敬东眼中的震惊,崔文瑾只是微微一笑,今日他来,便已经做好了被认出身份的准备。他自然不满足于只与一个无权无势的裴敬北结交,他真正想要接触的,是裴家如今的核心人物,裴振阳裴老爷子和裴家下一任家主,裴敬东。
“文安见过裴先生,多年未见,先生宝刀未老。”崔文瑾作揖问候。裴敬东到底如今无官无职,喊一声先生却是最为恰当的,既不轻视也不谄媚。
裴敬东立即就要行礼,却被崔文瑾一把扶住,笑道:“先生不必多礼,文安如今才来拜访先生,已是失礼。”
裴敬北显然很是吃惊,不知为何自家那个总是严肃过头的大哥会对‘李文安’这个白面书生如此客气,但是他面上倒是没显露出什么,只是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大哥。
裴敬东瞥了弟弟一眼,心里也明白自己家这个弟弟实在没什么心眼,没发现这所谓的知己好友有什么异常也是正常的,要怪就怪他上次没有在家,虽然听夫人说起过这‘李文安’似乎不似一般商贾,当时他便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也只如母亲一般以为他也许是出自洛阳皇商李氏,也没将他往王爷身上想。如今一想倒是忍不住拍脑袋,这豫王的母亲不正是出自洛阳李氏吗,而且这文安,正是他的表字啊!
裴敬东只能怪自己离京多年,过惯了安逸日子,竟然失去了当初的警觉性。
崔文瑾只当没有看到裴敬东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他对着裴敬北深深地作揖,歉然道:“裴兄,请原谅小弟当初的隐瞒……”
话未说完,裴敬东已经连忙上前扶起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处于云里雾里的弟弟,对着崔文瑾道:“王爷,您这样对四弟,可是折煞他了。”
“王爷?”裴敬北一声惊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恨铁不成钢的大哥和一脸歉疚的崔文瑾。
崔文瑾嘴角勾了勾,语带内疚道:“当时不便表露身份,这才未告知裴兄实情,文安心中着实难安,今日特地前来告罪,还望裴兄能够海涵。”
裴敬北愣了一会,但是很快就接受了崔文瑾的新身份。
看着和豫王谈笑风生的四弟,裴敬东不知该作何感想。这大概就是心宽的好处吧,裴敬东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骂他,四弟结交朋友从来不看身份,既然能和商贾的‘李文安’成为好友,那么和王爷崔文瑾结交,显然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裴敬东心中却想的更多,百川的死就像是一个信号,将裴家拉入了这深不可见的泥潭,裴家避无可避,所以曾经选择急流勇退的老爷子这一次也没有说出任何退避的话,因为他也明白,这一次和过往不同,过去,裴家是在荣耀中选择低调,而这一次,却是在危难中选择战斗。
无论崔文瑾来意如何,能不树敌自然是最好的,裴敬东这么想着,眼神渐渐变得温和起来。
而此时的玉景园里,裴老太太和裴大夫人王氏正说着悄悄话。
“眼见着两个丫头也该及笄了,我这心里头总想着,当初老三家的把这俩闺女带回来的时候,那才多丁点大啊,一眨眼……”裴老太太说的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裴敬西已经外任,两个女儿便是在他任上所生,因为路途遥远,一直都没有带回家给两位老人家看。
家里两位老人实在是想念孙女,老爷子甚至不惜装病,终于等来蒋氏带着两个女儿回乡探望。那时候裴婉怡与裴婉莹已经满三岁了,水嫩嫩的两个女娃,活像是观音菩萨座前的童女,可稀罕死两位老人家了,这一见就舍不得放手了。
裴大夫人王氏也陪着回忆当年,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儿子又有了儿子,只可惜没给她生个孙女,所以她也是把两个侄女儿当做女儿看待的,女儿大了,可不就是要嫁人了?这无论是做娘的还是做伯娘的,心里都舍不得呢。
这不,老太太话锋一转,就说到了两个孙女的婚事上。
“怡儿莹儿的爹妈都不在身边,老三家的如今又怀上了,只怕不能来给两个女儿举办及笄礼,你这做伯娘的,就多担待点。”裴老太太对着王氏吩咐着,说着说着便想到了别处,“只怕这及笄礼一过,上门求亲的人就该踏破咱家的大门了,咱们可得好好擦亮了眼睛。”
王氏严肃以待:“那是自然的,要娶咱家的姑娘,也得看看咱家的爷们同不同意。”
裴老太太乐了,一二三四五六,他们裴家别的不多,老爷们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