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去就去。应该也解决了,不过可要跟在我身边,别走太远。」他叹气,站起身子,抽出沙发后面的开山刀。
「我不是三岁小孩。」脱掉李华成的外套,我迈步往包厢门走去,欧景易则跟在我身后。
走出包厢,我往北区走去,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酒店不大,从三楼到二楼北区,几分钟而已,我却觉得一步比一步难走,一步比一步艰辛。走到北区的门前,我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
欧景易皱眉,一手压住门,「小雏菊,还是回去好了,里面还很乱。」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打掉他的手,倏地开了门。
第5节: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门一开,我见到了一幕久久难以忘记的画面。门一开,大厅里面二十几个人都回头看我,而我,我看到一个我不认识的李华成,他脸戾气,手握铁链,脚踩在一个跪倒在地上的人脸上,他也回头看我,双眼带着惊讶和怒气?
猛然,欧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雏菊,小心!」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脑门砸来
血从我额前缓缓地流下,一股痛楚,从脑门直传我的心口。
「小雏菊,抓了她!」一个看起来不比李华成大几岁的人,喊了一声,几个人冲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欧景易伸手一抓,把我抓到身后,开山刀一挥,血在我眼前散开
「护嫂子!」彦明他们冲了过来,和围住我及欧景易的人打了起来。
场面很混乱,我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敌或友,突然间,欧景易低哼了一声,我看到他左臂有血涓涓流下。
「欧景易!」我不顾我的伤口,按住他的手。
他挥掉了我的手,「站到我后面去,别动!」
彦明替他挡掉了人,他急忙退到墙边,把我拦在身后。
又是一声哀嚎,我看到李华成一手抓着椅子,狠狠地往刚刚开口喊抓我的人身上砸了下去,又拉起铁链,卷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那人马上青了脸。
「范东,叫他们停手!」他口气带着杀机,冷冷地说着。
「住住手。」范东不停挣扎,双脚踢着地面,喘着气说。
两路人马停了手,范东的手下握着家伙,眼睛冒火地看着我们。
「谁砸她?」李华成没有松掉手上的力道,冷眼全场一扫,看见我额头的伤口,嘴里带着愠气问。
「谁谁砸的?」范东挣扎着,口齿不清地问着。
一个憋三小弟,鹊刈叱隼矗默认。
李华成松掉手上的链子,把范东踢给海虎,拿起身边的椅子,一脸阴霾地向他走去。我看着李华成举起手上的铁椅,往他身上砸下去,又一脚踢上他的脸,那人来不及闪,被李华成狠狠地踢下楼梯。
他转头,拉起范东的衣领,「你滚,下次让我看到你,我绝不管你以前是龙哥的干儿子!」
他一推,范东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
范东的手下连忙拉起他,范东抹了抹脖子,突然冷笑,「李华成,你不要j,你的女人露面了,我看你还能包她多久。」在一群人的撑扶下,范东离场了。
现场一片凌乱,桌子、椅子全翻了。血,则怵目惊心地散满全场。
没有人说话。我扯掉自己的外套,把欧景易手上长长的伤口包了起来,他则像回了魂一样,慢慢地走到李华成前面,忍着痛开口:「大哥,是我不」
「是我,是我要欧景易带我来的,你不要怪他。」我站在原地,开了口。我知道,李华成现在一定很愤怒,他生气的时候,通常不会说话的。
李华成默默地看了欧景易一眼,要他坐下,然后走到我眼前,双眼冒着火。
「啪」一声,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大哥!」欧景易又惊讶又惭愧地站了起来,其它的兄弟也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李华成,却不敢开口。
「知不知道在干嘛?」他大吼。
我则是睁下着眼睛,脸上的火辣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好痛。
「知不知道,欧景易可能会因为那一刀躺在医院?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愤怒地咆哮着,连续问了四次为什么,最后那句根本是用吼的。
「大哥!嫂子身上有伤!你下手轻一点!」海虎一个箭步拦在我身前,拉住李华成紧捏住我肩膀的手,劝着。
李华成眼中闪过歉意,放了我。
少了他的手,我全身一软,头上、脸上、心上的痛,让我不支倒地,我跪坐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
李华成低喊一声,连忙伸手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对、对、不起」然后我硬撑着站起身子,咬着牙,冲出了门口。
彦明一手想拦住我,被我闪开了,我狂奔,奔下楼梯,奔出酒店门口。
「小雏菊,要不要玩一把?」兰姊叼着烟,手摸着麻将,笑着跟我说。
「我不会。」而且也不想,倒了杯水给兰姊,我站在旁边。
「喔!还要跟华成闹多久?他三天两头来我家,快烦死我了。」趁着牌友还没有来,兰姊拉住我,问着。
「我没有闹,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到兰姊家已经快一个月了,那天我带着伤,踉跄地冲出酒店门口,差点被出租车撞上,幸好兰姊刚好路过,把我带回家,我就住了下来。
我怕,我怕再看到李华成那张愤怒的脸,怕他又挥手打我
「怕拖累他不是躲他,要学会变强一点,像我一样。」兰姊挑了挑眉,说着。
「我学不会,第一次想学,又给欧景易惹了麻烦。」那条怵目惊心的血痕,我还没忘。
「是华成太急了,没关系,就跟着我,会懂的。」她看了看表,「怪了,怎么三个都迟到?」
「兰姊,欧景易跟我说,华成不但要防外人,连自己人也要防,这是什么意思?」
「就说纯!华成才二十,就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当然有人不服他了。像范东那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一个例子,要不是看在他是龙哥的干儿子,我也想给他几巴掌。」她喝了一口水,「所以我说要变强,不能靠李华成还是欧景易那些人护,谁知道,哪天一个造反,把绑去了也说不定。」
「欧景易不会。」
「阿易那小子是不会,别人呢?」突然,兰姊一声不吭,我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她比了比嘴唇,要我噤声,然后站起来轻轻地走到门口。
看着她的样子,我闭上了嘴,仔细看着门口,没有看到人,却听到声音,男人的声音,很多男人的声音
第6节:那一吻
「糟了!」兰姊低叫一声,拉着我进厕所,把放在储藏室的两把水果刀拿出来。
「做什么?」我接过水果刀,颤抖着问。
「我忘了这里是宋贵的地盘,要死!」她扣上外套扣子,「小雏菊,没砍过人?」我摇了摇头,看着兰姊,她突然无奈地一笑,「我以前也没有,跟了龙哥就学会了,因为我不想做包袱。」
包袱?兰姊以前也是包袱?我看着她纤嫩的手,和带着几丝皱纹的眼角,她的脸突然有一点沧桑
「走,记住,见人就砍!想活,就得狠!」她拉着我,我颤抖地摇摇头,定在原地,不敢动。兰姊又开口:「不走,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还是摇头。
「你是李华成的女人,我是龙哥的女人,被抓到,最好的结果是被轮x,最坏会要了华成和龙哥的命。」她口气好淡,淡得好像这一切算不了什么。
会要了李华成的命?
我不要,我不要做包袱
「为了你的男人,拼命!」说完,她打开门冲了出去。
果然,门外已经有人了,兰姊骂了一声,劈头狠狠的就是一刀,尖叫声,一人倒下。
我们拼命往门口跑,突然一个人拦出来,抓住我的衣领,我开口叫,只听到兰姊喊了一声:「为了李华成!」她也被一个人拎住。
为了李华成!为了李华成!
我闭着眼睛,回头举起手上的利器。
刀落,血,沾满了我的手
抓住我的人,叫了一声,放开手。他大概没想到,小雏菊也沾血。
我冲到兰姊身边,推开她,抓住兰姊的人拿着打破的酒瓶砸了下来,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刺痛,差点昏过去。
兰姊扯开了那个人,拉我没命地跑。我的意识早就模糊了,支持我奔跑的,是那句在我耳边环绕的「为了李华成」。
为了李华成
兰姊逃开了,我并没有,我昏了过去,发生什么事,我全忘了
我记得,醒来的时候,我身上不是我的衣服,是欧景易的,欧景易的衣服下,我是赤裸的。
他抱着我,眼睛带着泪,一声又一声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只觉得下腹剧痛,背也抽痛着。
「小雏菊,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哭了,欧景易跪倒在我身边,抱头大哭。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欧景易,李华成呢?」我勉强坐起来,拉紧身上的衣服,无力地说着。
「成哥带另一批人去找。」他们分成三批人,整个高雄地找。
「欧景易,带我回去,不要不要跟成哥说」
话到此,我泪掉了下来,站起来,我一步一步走向门外,门外站的是欧景易的手下,他们全都一脸愤怒,又不敢说话。
「我是不是你们嫂子?」我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问。
他们全部点头,一下又一下,坚决而肯定。
「好,今天的事,除了我们,没有别人知道。」我不想再拖累李华成了
「嫂子」他们开口:「我们不会说的。」
「答应我。」他们含着泪,点点头。
谁说黑暗里没有光芒?这些人的义气,就是光芒。
「欧景易,带我回去,我好累了。」话说完,我倒了下去,再一次意识模糊
「雏菊姊,外面有人砸场子,」辣椒走到我前面,一脸不安地说:「成哥不在」
「不用找了,叫小四那边的人过来,我去看看。」我站起身子,甩了甩卷烫的长发,拉了拉上衣的细肩带,拉直了黑色的皮裤,带着小辣椒,往楼下走。
耳上,十二个耳洞挂着的银环,清脆地响着;脚上的细跟凉鞋,踏着楼梯,传出一阵阵清亮的脚步声。
那一年,我十八岁,是李华成的女人,他的女人。
不再是包袱,不再是用手一折即断了的柔弱雏菊
「等一等!」打到这,我挥了挥手,要小雏菊停下来。
「嗯?」她再度吸了一口烟,淡淡地回应。
「抽烟,也是那个时候的事吗?」我看着烟灰缸里躺着十来支的烟蒂,小雏菊的烟瘾很大,抽得也很快。
她摇了摇头,「不是,他从来不让我抽。」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烟,眼神里流露出伤心。
「他自己不是也抽,怎么不让抽?」储存,打开新的档案。
「男人都这样,他们做的事,不一定让你做。」猛然,她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了个烟圈,「他们抽烟,会不让你抽,」她再度吸烟,「他们能出轨,却不让你出轨。」她的话,很远,让人感觉不出存在
「出轨?」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点讶异地看着小雏菊,他们俩总是那么近,那么需要对方,仰赖着对方的气息而活,怎么会出轨?
我看着她,想从她无神的双眼里找出答案,但是,除了空洞,我看不到其它。
我从浴室走出来,李华成坐在床上吐着烟,看着我。
「今天比较早回来?」我脱掉浴巾,背对着他,找起我的衣服。
他走到我身边,手摸上了我的背,我转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不用摸,丑死了。」我背上有疤,一条一条的疤,我也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回头,套上他挂在椅子上的衬衫。
他双手把我一圈,把头埋在我颈间,淡淡地说:「还疼吗?」
有一刹那,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不过,我还是缓缓地回头,笑着看他,「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眼神黯然,看着我。摸着我的卷发,又问:「还是不懂,为什么烫头发?」
我没有说话,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烫了头发。
「别问了,我还是你的雏菊,哪,这玩意儿是永远洗不掉的。」我拉开衬衫,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我左胸上那朵洁白的雏菊,我十四岁那年刺上去的菊。
他看着那朵菊花,眼中闪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痛苦,吻上了我。
那一吻,很淡,和以往都不同。
那一吻,有点变质,像一个没有了爱的吻,只剩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