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一年七月初四,卯时四刻,天刚破晓,数缕光芒从地平线上迸射而出,如利刃一般划破了阴沉沉的天空,转瞬间将漂浮在天际的几朵白云渲染成淡金色的一片,林间的薄雾渐消,一群群早起的鸟儿在低空盘旋鸣唱,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和谐与宁馨,直到唐营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祥和的假象瞬间破成了碎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肃杀之气,但见一队队唐军官兵踏着鼓点排着整齐的步伐行出了大营,杀气勃然而起,直冲九霄云外,激得低空盘旋的鸟雀四下乱飞、惊叫连连。 ≥≦
唐军这一大举出动,惊吓的不单是鸟雀,城头上的守军也被吓住了——近一个月来,唐军虽没停止过以投石机、弩车侵扰城防,可始终不曾全军出动过,更不曾动过攻城战,如今这等大举出动之架势,显然来势不善,一众原本昏昏欲睡的城头守军登时慌乱了起来,叫嚷声、惊呼声响成了一片,令原本端坐在城门楼里沉思着的高怀龙大吃了一惊,霍然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城门楼,入眼便见唐军大队人马正列队向城墙压来,瞳孔立马便是一个猛缩,倒吸了口凉气,提高了声调断喝道:“全军戒备,准备接敌!”
高怀龙在军中威望极高,乃是全军的主心骨,他这么一声大吼之下,原本惊慌失措的守军官兵立马就醒过了神来,轰然应诺之下,各自涌向了战位,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精神高度戒备地看着缓步行来的唐军大队,一股子肃杀之气油然而起,在城头上空盘旋缭绕不已。
唐军的行动迅捷而又整齐划一,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唐军便已在城下列好了阵型,十八万大军整齐地排成十数个方阵,黑鸦鸦的人群缄默地屹立着,杀气四溢而出,默默等待间,士气渐渐高昂到了一个极点。
辰时正牌,太阳缓缓地从山峰间探出了头来,原本该是柔和的晨光此时竟被杀气冲得带了丝血色,策马立于中军处的李贞面色肃然,仰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扬起了手来,猛地往下一挥,高声断喝道:“擂鼓,进兵!”霎那间,排列在李贞身后不远处的十数名鼓手同时扬起了鼓槌,猛地一阵擂动,激昂的鼓声轰然鸣响,十余万大军同时爆出了最强音,“大唐威武”的战号声震天而起,早已待命多时的唐军投石机阵地轰然开动了起来,一百五十余架各式投石机齐齐动,将巨大的石弹射向城头,与此同时,燕东来所部的两千余火枪手跑步向前,跳进了环形战壕,沿着交通沟向前狂奔,6续抵达离城一百二十余步的第一线,两千余支火枪从沟沿探了出去,齐齐地指向了城头,随时准备听令开火射击。
唐军的石弹攻势极为猛烈,一拨紧接着一拨,始终不曾有个消停的间隙,五轮轰击过后,数百枚石弹砸得城头一片狼藉,烟尘滚滚而起,声势虽浩大无比,怎奈高句丽军早就习惯了唐军这等强度的轰击,自是清楚该如何应付——除了在城头上留下数十名躲在城碟后头的观察哨之外,余众皆躲在了城墙之下,紧贴城墙而立,故此,任凭唐军投石机阵地攻得再凶悍,也无法对守军造成太大的伤害,最多也就是将城头上那些早就残破得不成样子的附属设施再次摧残上一回而已,至于其它的么,还真没啥了不得的收获。
很显然,唐军也清楚石弹攻势无法见效,轰击了六轮过后,唐军也没有继续白费力气,一阵号角声之后,弹如雨下的投石机阵地便就此消停了下来,与此同时,程务挺所部三千步兵肩扛着云梯等攻城器具开始缓缓前压,踏过第一道战壕上铺盖着的木板,向着城头逼将过去。城头上惊魂未定的观察哨察觉到了唐军攻城部队的行踪,立马高声呼喝了起来:“唐军上来啦,唐军上来啦……”
“上城,快,上城,准备接敌!”猫在城墙根处躲避石弹的高怀龙一听到观察哨的喊叫声,飞快地站了起来,高声地吼了一嗓子,刚从晕眩中醒过神来的守军将士立马听令从城门两侧的阶梯涌上了城头,好一通子慌恐,却猛然现唐军程务挺所部虽向着城墙逼近,但并没有加前冲,始终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走着,正自疑惑万分间,突听一阵爆豆子般声音骤然响起,在城头上探头探脑的守军官兵登时就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一大片。
“妖法,妖法!”
“是神兵啊!”
……
城上的守军压根儿就没见识过火枪的威力,先前隐约见到唐军火器营官兵趴在战壕之中,手里举着一根长管子正对着城头,全都不以为意,可这会儿眼瞅着枪声方才一响,众人压根儿就没现究竟是何物射上了城头,身边的众多战友竟然已就此倒了一地,还都一个个皆是伤口喷血不止,侥幸无事者自是全都被吓住了,大呼小叫地四下乱窜,整个城头立时乱成了一片。
“不要乱,蹲下,全都蹲下!”高怀龙先前站在城头后察看唐军动静之际,也被横飞的流弹擦伤了额头,好在仅仅只是擦伤,并无大碍,然则一样被唐军火枪队的威力吓了一大跳,正自心惊间,见手下众军已乱了套,顾不得伸手去擦一下满头满脸的鲜血,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高高扬起,扯着嗓子呼喝了起来。
“高将军,您受伤了……”
“高将军,唐寇耍妖法了,这该如何是好?”
“高将军,您没事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