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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二) 故事之五月华日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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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功德无量.今天晚上……”

“什么意思?我晚上还得推磨……”

“所以才来打个招呼.—把房子推给你的那个电器部老曹,今晚给你送还那笔房款,希望你不要把人家赶出去,也不要大惊小怪……”

我怕我是耳朵出了毛病,再不就准又是在作梦!—这几天我的确有点神经错乱!我痴呆呆地望着他,他却又不想多作解释,顺手掏出五分硬币放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大棚.直到这时,我才蓦然惊醒似地抓起桌上的钱追了出去,冲着他的身影喊:“嗨!—你的钱!”

他已经走到靠近马路边的一棵小树旁,满枝嫩绿树叶在他头上哗啦啦地闪动着.微风中晃动,他回头朝我摇了摇手,旋即又被忽然停靠住的一辆小轿车吸引了过去.我心里忽打了个闪,都怨我那一声没头没脑的喊叫使他差点被车撞着,不吓一大跳,也得挨司机几句臭骂.可是—那司机却伸出头来笑着问了他两句什么,回手推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把他请了上去,我看见,他在挡风玻璃后边还没忘了冲我作个鬼脸儿…….

一左一右出摊儿的同行们和一些端着碗的顾客—及混杂在人群中伺机下手行窃的小混混儿,全都奇怪而又羡慕地望着那辆银灰色小轿车汇入大街上的车流头,又纷纷转过脸来瞄瞄我.妈呀!他们那流露着蹊跷的眼睛分明认为我这个单身女人,挂上了个什么实权派吧!我忽地一阵耳烧心跳,慌忙钻回了大布棚.早春的风穿过街市,把布棚吹得呼哒呼哒直响,,我心里也应和着这声音和节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我斜对门邻居混子生得黑不溜鳅\矮墩墩的个头儿,跟班经理去了一趟“海外|”回来还真变了样,里外三新的洋制服,脸上泛着油汪汪的光.令我们小巷人诧异的是:混子肩头上蹭着一只挤眉弄眼的小猴儿.混子大名龙旺财,四十挂零仍孑身一人,攒俩钱填货了娘们儿.每天两个饱一个倒在小巷里混日子出名.混子的别名替代了大名.

混子脑瓜并不笨,时常琢磨个来钱不费力的道儿.当年喝咸盐水被查缴了卖血症而改行看手相.看手相确不赖能抚来摸去,可心的是遇上个漂亮女人混子就整宿儿折饼子.好景不长.混子在兴头上抓进了班房.为此混子病了一场,唾沫四溅的蹭了两天.

混子抱粗腿跑了买卖.买卖人也很辛苦.比如大热天\大冷天没位子跑市场;混子吃不了苦没三日就摘了幌儿.混子一趟”海外”时间不算短,掐头去尾整二年.我们小巷人问混子极神秘地干些什么?混子货郎鼓般摇头不语……有小孩儿看见混子把不打捆的票子塞给了风流寡妇儿……

混子雇请帖于“五.一”劳动节演出了!小巷异常热闹熙攘.一阵儿铜锣敲响,混子满面春风牵过来那一只小猴儿双拳抱胸说:“各位父老大娘大嫂,承蒙关照和好政策,我旺财出门两年整.今儿个望助力把大名叫响.“咣”!混子气派的立好马步耍了一套我们小巷人叫不出名堂的拳脚儿,通红的脸额上汗水淋漓……

小巷人忽然有些儿骚动.一个外地的秃胖子半眼半闭地观了良久.哨声刺耳,正待表演的小猴儿疯般咬断了绳儿.秃胖顶亲昵地牵过来小猴儿说:“你们猴儿俩害咱一路从‘海外’来大陆整追两年……”

混子顿时象个断电的机器人儿仰摔在小巷里,于是他点着红脸蛋儿扮成了女人……“耍猴人反被猴戏耍”!曾在“海外”漂了一段时间而初染上毒瘾的混子在戒毒所强制戒了半年之后,给邻街风流寡妇牵手后半生走了,这一度传为我们小巷人茶余饭后之笑谈……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五.一”那天晚上,终于为我解开了“退款”之谜的,与其说是电器修理部主任不太自然的道谦话,和陪同他而来的孙所长的一连串表白,倒不说是电台广播的一条“本市新闻”,那篇报道是一位曾经采访过我记者和被称为“本台通讯员”的老马叔合写的.标题没记准,大意似乎是:农民企业家为个体户解难,受到市有关领导的通报表扬!我心里怦怦跳着,仄起耳朵细听那位播音员洋溢着极大热情的报告声--

“我市大路乡草房沟村青年农民企业家\**员龙国安,最近被批准进入市内河西兴办联营公司.当他得知刚刚买下河西街头’临建’房屋,准备开’如意餐馆的女个体户夏月华,因为公司建筑用地而使她蒙受损失七千多元的资金时,立刻派出工作人员到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了解情况,并毅然决定为夏月华设法承办担全部损失费.对此,女个体户夏月华虽然表示婉言谢绝,但也从中受到鼓舞,不久又使汤圆摊重新出现街头.市有关领导部门得知这一情况十分重视,对原出售’临建’房屋的单位进行了严肃批评,通报表扬了农民企业家龙国安顾大局\识整体的高尚风格.同时指出,农民进城兴办第三产业,必将为繁荣我市商品经济发挥巨大作用,各有关部门对此应该给予大力支持和热情扶持,坚决杜绝违背政策\转嫁矛盾的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我浑身痉挛地抖作一团.怎能设想啊,这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刚刚进城,就几乎轻而易举地打响了头一炮!而这颗炮弹,又恰恰是我无意中给他送上门去的!可是—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入党?这不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吗?“我爸爸上广播啦!妈也上广播啦!”

那个小崽子的耳朵也够尖的.一边喊着,一边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揉搓好半天,才又猛丁说;“明天是星期日不上学,我要去找爸爸!—妈也去,妈也去!行吗?行吗?”

我极力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急促而又无可奈何似地点着头.我是说,我的确不该再残酷地割断他们的父女之情,也不能不郑重其事地向他致谢和道歉了—或者说,至少上次宾馆邂逅的不礼貌之处作出某种解释也是应该的.可是鬼才知道,为什么当我一旦决定答应小蕾的这个要求时,内心深处又感到如此惶恐莫名,愧悔交聚……

第二天上午,给小蕾梳洗打扮之后我才给宾馆三0八房间挂了电话.等待总机话务员拨号时,我的心里又陡然怦怦怦跳起来,甚至暗暗懊悔自已的唐突,盼着他不在那里,或者干脆给我来个“今天没时间”才好呢!“我是胡丽莲!—夏姐吗?你好!”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笨拙地说出了打电话的意思.耳机里传来她会心的笑声.真是个鬼精灵,仿佛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话题一转,便又对她的“龙经理”唱起了“赞美诗!”夏姐!你都不会相信吧,龙经理这些年为了替草房沟闯出一鄱事业,什么都不顾了!别说村里,就是外边一些大城市也有姑娘成天追他,都叫他用‘俺有爱人,有孩子’的一句话挡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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