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云溪原以为睿贵妃可能会比较官方的下一道手谕直接命令北齐太子不要再和她追究这件事,毕竟,她是救了她的性命的,这么个面子她觉得她还是应该会给她的,而且,睿贵妃清冷高傲,一看就不是那种迎高踩低的女子,她应该不会因为皇上最近对她比较宠爱就过河拆桥,不搭理自己。
如今看来,果然印证了她的这一想法,睿贵妃果然出手帮了她,不过,她并不是下命令,而是让何嬷嬷用帕子包着这么一块玉佩给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将玉佩拿在手中,对着太阳照了照,虽然她不懂玉,但这好东西和坏东西就是肉眼也一眼能分辨出来,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如一汪泉水,纯净透明,触手温润,她只知道这一定是上好的璞玉,而这玉佩的中间似乎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字,不过,那字是篆体,纳兰云溪并不认识。
而她仔细看着这玉佩的时候,北齐太子唐少卿却伸出一根手指头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伸出手指着她手中的玉佩嘴唇蠕动,像要说什么话。
纳兰云溪没工夫注意对面之人的反应,她看了半晌这玉佩,心中暗忖既然睿贵妃没有直接下旨给北齐太子,而是让何嬷嬷拿来这玉佩必有深意,她放下玉佩看向唐少卿和秋白,猛然见了他的神色,不禁一怔。
“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纳兰云溪狐疑的问道。
“国师夫人,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唐少卿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哦,是一块玉佩。”
“……”
何嬷嬷听了纳兰云溪的回答顿时捂住了嘴,低下了头,要笑不笑的,容钰也转过了头将这交涉的事全权交给了她,一副不再打算插手的样子。
方才暗中私戳纳兰云溪的那礼部官员见纳兰云溪一开口,容钰果然立时就成了个闷嘴葫芦,顿时相信了之前朝中的传言,原来威武霸气,英明果决的国师大人果然是个畏妻如虎的怂蛋,他心里暗道这下回去可要有八卦了,这件事是他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一定不会错,国师大人从此要威名扫地了。
那礼官想了半晌,这才松了口气,暗道看国师夫人成竹在胸的模样,八成是对北齐使臣团有把握的,这下可好了,他们不用跟着国师受牵连了。
“国师夫人,本太子是问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怎么到了你手中?”
对方队伍里听到纳兰云溪这坑爹的回答顿时又对她怒目相视,废话,谁看不见那是一块玉佩,他们威武的太子殿下问的是那玉佩是哪里来的,是谁给她的,并不是忍不住那是一块玉佩,纳兰云溪这回答简直就是在侮辱太子的智商。
“呃,这是我请睿贵妃帮忙和你们调停一下,她让我这嬷嬷送来的,我本以为睿贵妃会直接下一道懿旨给你们,让你们不予计较呢,没想到她却拿来了这个,莫非,太子殿下认识这玉佩?”
纳兰云溪将那玉佩拿在手中掂量着,然后看向唐少卿缓缓问道。
“这玉佩是睿贵妃随身之物,本太子自然认得。”
唐少卿眼睛紧紧盯着那玉佩,生怕纳兰云溪摔坏或者蹭了脏东西似的,恨不得吞了那玉佩,他顺口便答了出来。
纳兰云溪心中一顿,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对面的唐少卿,见他脸色苍白,神色愤愤的,还夹杂着一丝失望还是绝望?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玉佩,她毫不怀疑,若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场,有两国的使臣团盯着,他会出手和自己抢那玉佩。
有猫腻……
纳兰云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想到秋瓷那日和她说的话,说睿贵妃在北齐入宫的时候本来以为是北齐皇室选秀,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为了给东陵后宫送妃嫔,而且,睿贵妃还在北齐的后宫学习了一年琴棋书画以及宫廷礼仪的教养培训,那她会不会和这年轻英俊的太子殿下有什么纠葛?
不过,无论睿贵妃有没有,看这太子殿下的反应,多半是有的,而且,这玉佩说不定就是他送给秋蕊的。
“哦,没想到睿贵妃居然会给我这么一块玉佩,想来她是不敢对太子殿下下命令吧,这玉佩看起来价值连城,改日我拿去当铺找人看看,卖个好价钱算了。”
纳兰云溪心中思量了半天,才慢腾腾的将那玉佩又重新用帕子包起来,那帕子上还绣着一个小小的睿字,这代表是她的专用帕子。
“等等。”唐少卿见纳兰云溪一点都没看出他对这玉佩的紧张程度,而且还要将这玉佩变卖,顿时心中吐血,暗道国师府是有多穷,才让她能想到这般馊主意要卖掉这么价值连城的玉佩?
“呃,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既然半点情面都不讲,我们之前也算认识,而且,我和睿贵妃关系也好着呢,您既然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将打架之事就此作罢,那我们就桥UI桥路归路,各显神通吧,看到时候皇上会如何决断。”
纳兰云溪不由分说便将玉佩包好将帕子塞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看着唐少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还是要如刚才说的那般,倘若唐少卿一定要公孙婉儿道歉,那她就将他和秋白离开自己的使臣队伍暗中潜入东陵京城的事禀报给皇帝,而且这件事她不用容钰出面,她自己就能搞定,也不用容钰担了非君子所为的名声。
对方的队伍里,秋白听了纳兰云溪的话之后,忍不住伸手拉了一把唐少卿,唐少卿看向他,见他向他点头,示意她答应,才踌躇了半晌,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好吧,这件事就此作罢,本太子也不要落日族圣女道歉了,不过,国师夫人可否将那玉佩交给本太子?”
“什么?你想要这玉佩?这可不行,这玉佩是睿贵妃给我的,她并没有说要我把这给你,虽然我要这玉佩没用,但是它胜在值钱啊,我若是将它卖了,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呢,况且,上次我救了睿贵妃,她说要赏赐我些东西呢,这东西估计就是她赏赐给我的。”
纳兰云溪听了唐少卿的话立即就拒绝,同时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法子,这玉佩她是不会要的,但看唐少卿的神情,对这玉佩应该是势在必得的,她若是此时不趁机敲竹杠,日后哪里还会有机会?
况且,当年他北齐也是和东陵联手灭了大尧的罪魁祸首,她小小的敲他一笔竹杠那也不为过,他北齐当年还不知道从大尧劫走了多少财物呢。
“国师夫人,本太子愿意买下那玉佩。”
唐少卿见纳兰云溪话说的决绝,顿时忍不住开口。
虽然他看到玉佩的时候,便知道那玉佩是睿贵妃给他的,但是现在东西在纳兰云溪的手中,给不给他全在她一句话,情急之下他只好做出让步,说出要拿金钱换的话。
“真的?你肯买?我做生意可不许拖欠,必定要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要买的话,可要给我现银,银票也行。”
纳兰云溪想了想神色兴奋的说道。
“好,我当面给你银票,你要卖多少?”
唐少卿等她话音一落,便恼怒的看向她,愤愤的开口,显然是对她这种略带要挟的做法很不满,倒不是心疼银子。
“哦,让我想想。”纳兰云溪暗道他对这玉佩这么重视,看起来势在必得,想来这玉佩对他应该十分重要,说不定就是他和睿贵妃之间的定情信物,她就是趁此机会胡乱要个天价他估计顶多也就是愤怒一下而已,不会有异议的。
所以她思索了一会儿,看了容钰一眼,见他此时如老僧入定般完全不管她胡作非为了,顿时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北齐太子看着她玉白的手指松了口气,说着便欲和身边的侍卫要钱。
“太子殿下,你觉得,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就值五千两么?您真小家子气。”
纳兰云溪听了他的话顿时嫌弃的说道。
此时的迎接使臣团场面活脱脱成了买卖交易的场所,北齐使臣团各个敢怒不敢言,东陵这边的人却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对于他们来说,国师夫人这么做虽然很不靠谱,但她摆平了北齐和落日族之间的矛盾,只要皇帝下令的事完成,其他的,他们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国师都没出面说自家夫人如何,他们就更不会开口了。
“那你……是要五万两?”唐少卿听了言语顿时有些恼怒,这玉佩即使五万两都只少不多,但是他身为一国太子憋屈啊,自己花钱买回自己的玉佩,这算什么事啊。
“这点钱太子殿下不会拿不出来吧,当年你们和东陵联合灭了大尧,从大尧搜刮去的钱财是个五万两都不止吧,我只不过让你出这么一丁点的血,你不会如此小气吧。”
纳兰云溪说着便忍不住提起当年的事来,唐少卿身边的秋白听了这话,立即又戳了一下唐少卿,暗示他按照纳兰云溪说的给银子,唐少卿虽有些不愿意,但最终还是想要要回玉佩,于是答应了这个交钱买下玉佩。
纳兰云溪重新拿出玉佩递给何嬷嬷,让她将玉佩交过去,顺便将银票拿回来,何嬷嬷点了点头,接过玉佩,走到北齐使臣团的队伍当中,将那玉佩小心的递给唐少卿,唐少卿一把将玉佩拿在手中,眼神哀怨的摩挲良久,才和身边的侍卫要了五万两的银票递给何嬷嬷。
纳兰云溪见唐少卿还算爽快,登时心中高兴起来,她一把接过何嬷嬷递过来的银票,当着两队人马便点了起来,容钰见她如此无状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东陵其他官员都装作没看到国师夫人的行为举止,都齐齐低下了头。
她数完之后,将银票一把揣入自己的怀中,这才抬起头眉开眼笑的对唐少卿说道:“太子殿下,既然我们的误会消除,冰释前嫌,那现在便请殿下和使臣队伍随我们进城吧,东陵非常欢迎殿下的到来。”
秋白看着她不着调的表现也用扇子遮了遮眼睛,唐少卿脸色铁青的气了半晌,才开口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好。”
他这一个字吐口,事情终于圆满的划上了句号,东陵礼部官员忙上前给北齐使臣团带路,热情的将他们迎入城中,然后从官道直接往驿馆中而去。
纳兰云溪和国师办成了这件事,将唐少卿和秋白一行人迎入驿馆中安排他们住下之后,才打发礼部官员快马加鞭去向皇上复命,而她和国师便直接回了府中,不再理这事。
本来纳兰云溪还让何嬷嬷拿着那弩箭准备去找完燕翎之后再去一趟将军府,问问裴逸能不能造出这东西,可是被这件事一耽搁,她就和容钰出城迎接北齐使臣团去了,便没顾上去将军府。
而且,当时她将燕回也再次撇下了,后来听说燕翎派人将他送回了荣王府,接下来,东陵便会准备百花盛会了,百花宴定于五日后在皇宫内百花园开席,宴请各国使臣,共同商讨经济贸易往来。
同时这样的宴会更加少不了才艺比拼,听说京中贵女们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而且这次的宴会有别的国家参加,别国也会表演才艺,若是表现好了,那就是为东陵争面子的事,所以,亲贵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街上也热闹非凡了。
纳兰云溪一回去,公孙婉儿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表嫂,听说北齐那些走狗上书东陵皇帝要我向他们道歉?那你们怎么处理了?如今还要我去么?你和表哥若是觉得为难的话,那我还是去一趟吧。”
公孙婉儿此刻倒没那么嚣张跋扈了,而是小心的问着纳兰云溪,并不愿给她添麻烦。
“婉儿,你揍他们也没什么错,那路又不是他家的,凭什么你就要给他们让道啊,你放心,他们的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不再追究此事了,不仅如此,我还诓了他一笔银子。”
纳兰云溪反握住她的手,一边往自己的院子中走,一边将自己卖给唐少卿玉佩的事说了一遍。
公孙婉儿听完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她膜拜的道:“表嫂,你好厉害,居然还能反敲他们一笔竹杠,你这才是真正的行家啊,好解气,我以后要好好和你学习才成。”
“嗯,那你就学着点吧,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看不惯北齐和北疆,骂他们是走狗?”
纳兰云溪笑了一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前两日她还没顾上问她,刚好现在想到了,便顺口问了出来。
“哼,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国家当年和东陵联合灭了大尧?而且这些年来都是以东陵马首是瞻,虽然是独立的国家,却也和东陵的附属国似的,不是东陵的走狗是什么?”
公孙婉儿将自己看不上这两个国家的原因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婉儿对当年东陵三国联手灭了大尧的事怎么看?”
纳兰云溪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哼,卑鄙无耻,可怜我大尧皇后被掳走,皇上流落民间,皇族后裔不知所踪。”
公孙婉儿思考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的问话。
“婉儿居然是这么想的?”纳兰云溪没想到她对于这些政治问题还有皇室中的事还蛮关心的,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自然,我们虽然是大尧分支,按又独立于大尧,我们赤水部和皇天部以永恒部三族是独立于大尧的,但是我们的归属还是属于大尧。”
公孙婉儿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和北齐使臣团大打出手了。”
纳兰云溪心中暗叹了一声,便拉着她往流觞的房中走去,看她的伤势。
流觞受伤之后,清泉几乎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着她,连今日容钰出城迎接北齐使臣团,他都没有跟着去,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他没有跟在容钰的身边,足见他对流觞的用情至深。
“表嫂,清泉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我那会儿说要替她照看流觞,让他去歇息一会儿,他都不肯,待会儿见了他你还是说说他吧,让他去休息,我来照顾流觞”
公孙婉儿见她去看流觞,她也忙跟着去了,走在路上却絮絮叨叨的将清泉的情形说了一遍。
“哦,那待会儿见了他再说吧,流觞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毒也解了,不用人时时刻刻守着了,而且她也醒来了,他还守在她身边做什么?又丫环伺候她就成了。”
纳兰云溪也一脸不赞同的说道。
“是啊,表嫂,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清泉他非不听,非要亲自照顾流觞,连流觞都说不动他,他真是个死脑筋。”
公孙婉儿有些愤愤的说道。
“嗯,他是有点呆。”
二人说着已经进了流觞的屋子,只见流觞躺在榻上,脸色憋得通红,她满面怒气的看着清泉让他出去,清泉却好脾气的一遍一遍问她想要什么,他去给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