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从作坊中取回来芙蓉锦之后,刚好碰到纳兰云溪和容钰要出去跟着苏玉落,她问明白缘由之后便也将东西放下就跟出来了,和清泉一左一右的跟了上去。
有他们二人跟着,纳兰云溪和容钰便不用那么紧张了,就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二人便好了。
坐在马车上,纳兰云溪心中一阵酸疼,以前她总是希望容钰告诉自己他中毒的原因,可是他每次都推辞,说以后一定会告诉她,原来他不是有苦衷,而是有口难言。
因为给他下毒的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才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这个真相说出来确实太残忍了,她此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也不知道当年容国公究竟为什么要将他送到京城还给他下毒,是为了他自己能控制容钰么?还是为了让皇帝能够更好的控制他?
“娘子,在想什么?”容钰见她怔怔的一句话都不说,不由开口问道。
“我在想,你小时候的事,原来,我们小时候竟差不多。”纳兰云溪轻轻的说道。
“我们小时候?呵呵,是了,我们还的确是差不多,小时候都没有快乐的童年,所以,当初我见到你时,才会心生怜惜。”
容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发丝,明亮深黑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她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邪肆俊美的面容,此刻,他突然就感到一阵安心,没来由的安心,无论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或者以后还要经历什么,如今有她在他身侧相伴,他就满足了。
“哦,原来你对我只是因为怜惜,所以才会娶我的啊。”
纳兰云溪靠在他的怀中,听了这话顿时不满的嚷道。
“自然不是,我喜欢你是出自内心里最真实的感觉,这是不由我控制的,是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继而喜欢,直至情深,到如今,我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是绝对不会再放手的。”
“呃,这……都是你的真心话啊?”纳兰云溪听了这话心中暖洋洋的,却还是不信的问道。
“你说呢?”容钰淡淡的反问道。
他见她一副狐疑的样子,顿时用手一捏她的小鼻子,警告的说道。
“那好,我就相信你了。”
纳兰云溪见他的脸上依然风华绝代,却有些阴沉,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得劲,所以也就不再打趣他了,只是静静的靠着他,听着他胸膛里心跳的声音。
“娘子,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告诉我,让我替你解决,好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容钰才突然开口悠悠的说道。
“嗯?会发生什么事?”
纳兰云溪从他怀中抬起头,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郑重的说道:“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说,让你替我解决。”
“真的?你没有骗我?”容钰收紧了手臂,眸中神色一亮,认真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如今不和你说,还能和谁去说?要不,我们拉钩?”
纳兰云溪无语的撇撇嘴,却还是孩子般的伸出了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
“好,我们拉钩,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无论何时,你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容钰犹豫了片刻,才一本正经的也伸出手指头勾着她的手指,还当真和她拉钩对手指,郑重的接受她的承诺。
“夫君,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二人拉钩之后,纳兰云溪知道他今日情绪不好,也扭扭捏捏将自己的心声向他剖白。
“嗯,我相信你。”
容钰点了点头,然后便拉着她的手静静的不说话了。
二人又沉默了一阵,纳兰云溪才有些难言的开口道:“你和姐姐小时候受苦了。”
“嗯,没关系,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不是一样的?”
容钰见她想方设法的想要安慰自己,顿时觉得心中满足,暗中叹了口气,她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要说凄惨那她可比他和容雪惨多了,她却还能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和你们怎么能一样?我娘别纳兰康囚禁之后,我便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而且还不是侯府亲生,在府中受欺负那是必然的,而你和姐姐有亲爹有亲祖母有家人,却被至亲害成这样,我们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你们的遭遇更令人心痛。”
纳兰云溪将自己和他比较了一番,她在侯府被欺负,反正也不是亲爹娘,亲兄妹,而容雪和容钰是被自己的亲人亲手害得这样,她和他们身心受到的创伤自然是不一样的。
“嗯,你说得也对,反正,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也无所谓了。”
“好,打起精神来,今儿我们一定要拿到药引,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解了你腿上的毒。”
纳兰云溪反握住他的手掌,一手抱着他的腰喃喃的说道。
“嗯,只要她去寻药引,今儿我们必定能拿到。”
容钰应了一声,二人一时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的跟着前面的马车,看看苏玉落到底是要去哪里。
清泉和流觞二人都施展轻功隐匿了踪迹,紧紧的跟着苏玉落的马车。
苏玉落暂时被纳兰云溪唬住了,以为她真的能施展出那么厉害的医术来,所以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冲动之下便想毁了药引,所以才带着丫环直奔存放药引的地方来。
她进京的时候,本来是想着将药引直接带进国师府的,可是她提前一步进京,并先去了国师府,准备给纳兰云溪一个下马威,所以便将这药引暂时存放在了她以前托人购置的一座院子中。
别看她从没到过京城,但是她对京城却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这些年她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京城,关注着容钰,所以,她派人来此画过详细的地图,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
她出了国师府,穿过两条街之后,才在闹市的一座客栈前停了下来。
她还是比较警惕的,先是探出头前后左右的看了一番,发现没有熟人之后,才小心的下了马车,扶着翠缕的手,却不是往客栈而去,而是走到了隔壁一座院子的大门前,翠缕上前轻叩门环,开始叫门。
她们应该是有什么接头暗号,翠缕先是轻轻的叩了两下,又重重的叩一下,之后又是轻轻的两下,那门才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一颗人头来,见外面是苏玉落,忙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大概是问候之语,然后才恭敬的将她迎接了进去。
清泉和流觞二人将苏玉落的落脚处看清楚之后,清泉留下守着,流觞折返回去给容钰和纳兰云溪带路。
二人到了苏玉落所在的院子那条街道的拐角处便停了下来,然后悄悄的下了马车,容钰看了一眼那院子挨着的居然是一间客栈,便小声吩咐清泉,让他去包一间房,清泉点头而去。
待他包好房间之后,容钰几人才进了客栈,来到离隔壁院子最近的房间。
上了楼,推开后窗户,刚好能看到隔壁的院子,苏玉落和丫环此时已经被迎了进去,容钰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隔壁的情形,眼神也越来越清冽。
“没想到她居然会将药引藏在这里,不知道那院子是谁的?”
纳兰云溪站在他跟前看了一阵,摇了摇头无语的说道。
“清泉,立即去查。”容钰此时也不知道,苏玉落从来都没有来过京城,她是如何认识这院子的主人的?
“是。”清泉答应了一声立即就出去了,只留下流觞和二人一起。
又过了一阵,纳兰云溪还想着要不要让容钰待在这里,她和流觞悄悄的潜入隔壁院子中看看,仔细探查一下她将药引藏在何处,待会儿也好去偷,便见苏玉落已经捧着个圆形器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出来了,这是要做什么?不会真的要毁掉药引吧?要不我过去看看?”
流觞见苏玉落捧着个圆形器皿走了出来,顿时激动的说道。
“不必,先看看她要做什么,她暂时不会毁了它。”纳兰云溪摆了摆手吩咐道。
“哦。”流觞答应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紧紧的盯着苏玉落。
只见她先是解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的蛊虫,那东西顿时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十分刺耳难听,然后便活跃起来,苏玉落站在一边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匕首,好像闭着眼睛默默的说了一段话,才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割,然后鲜血涌了出来,流入那器皿之中。
那蛊虫闻到鲜血的味道顿时安静了下来,叫声也越来越低,到最后没了声音,想来是专心致志的吸食鲜血了吧,这里离苏玉落太远,所以只能看清楚她的动作,看不到那蛊虫是如何的情形。
苏玉落不断的推按挤压伤口,让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停止了挤血,转而从翠缕的手中接过一块帕子,将手腕包扎了,然后又盖上器皿,重新回到房间,将养着蛊虫的器皿放好,这才出来。
先前开门的人见她出来后,忙上前和她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苏玉落又吩咐了他一通,苏玉落才又按着手腕转身离开了那院子。
她的动作被纳兰云溪和容钰都瞧了个遍,纳兰云溪待她出了那院子之后,才摇了摇头道:“狡兔三窟,我原本还以为她会将那蛊虫存放在客栈,却没想到她在这里还有认识人,还有院子,不过,她她决计没想到我们会跟踪她找到这蛊虫吧,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她果然没有毁掉药引,而是又给蛊虫喂了一次血。”
“这院子恐怕就是她买下的。”
容钰想了想缓缓的说道。
“她买下的?她来国师府才几天?就能买下这样的院子?就算她有钱,那也不可能一来京城就买下这院子,专门存放那蛊虫啊。”
纳兰云溪摇了摇头表示不信,就算她有财力那也没有那个功夫吧。
“这院子恐怕是早就买下的,这里虽然不是闹事,却也是主街道,这里的房子可不是想买就能卖得到的,若是她刚进京的时候就买,绝对买不到这里的院子。”
容钰摇了摇头猜测着。
“什么?你说她早就买下了这院子?她不是没来过京城么?怎么可能买得下这院子?”
纳兰云溪也提出了质疑。
“她虽然没来过,却一定对京城很熟悉,而且,她完全可以派人来买,苏家在大尧也是大户人家,苏门蛊毒很是厉害,在当地算是有名的世族。”
容钰将苏家的实际情况透露给纳兰云溪。
“原来如此,照你这么说苏家还是有些势力的呢,我还以为她就是个孤女呢,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背景?不过,如果是这样,那苏家让她住在容府,就能说得过去了,容家驻守大尧,在大尧就是土皇帝,哪个贵族大臣不巴结着?想必苏家就是想要将她嫁给你,然后顺理成章的和容家成为姻亲关系,进而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吧。”
纳兰云溪总算想到了苏玉落要嫁给容钰的更深一层的意思了,看来这不只是她个人的意思了,连苏家也是鼎力支持的吧,也有可能她若是嫁不成容钰的话,那在自己家族也可能抬不起头来,所以她才会对这件事这么执着。
容钰抬头定定的看了看她,然后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嗤。”纳兰云溪撇了撇嘴,她说的分明是大实话,什么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好吧。
“国师,清泉回来了。”二人正在争执的时候,之间流觞和清泉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清泉?那院子可是她的?”
纳兰云溪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
“是的,夫人,那院子确实是玉落小姐买下的,是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买的,不过不是她亲自买下的,是他派人买的,买下后一直有人在这里照看着。”
清泉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纳兰云溪。
“果然如此,看来,你对苏玉落还是蛮了解的嘛。”
纳兰云溪见果然如容钰所说,那院子的归属人还真的是苏玉落,顿时觉得苏玉落心机莫测了。
“她一个闺阁女子,从来没来过东陵,怎么会想到要在这里买院子的,买这么一座院子做什么?就算她想要嫁给你,那也不可能先买个院子以备不时之需吧,难道她早就料到你不会接受她,所以先买个院子在这里预备着,万一嫁你不成,她便搬到这里住么?”
纳兰云溪心中猜测着说出这番话,但心里却是不认可的。
“不会,她那样的女子就算我不要她,也绝不会自己搬出来,她会死乞白赖的赖在国师府。”
容钰说着脸上隐隐有怒气泛起,纳兰云溪听了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想想容钰的话,还真的是这样的,他倒是将苏玉落了解的透彻。
“夫人,那我们现在去偷药引么?”
流觞见隔壁的院子已经恢复了平静,顿时激动起来,她已经有好久没有施展拳脚功夫了,纳兰云溪一直说要她教她武功,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就不用心学习,宁可去摆弄她那些手术刀,也不愿意好好跟着她练习武功,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好的内力。
“恩,去偷。”纳兰云溪也有些迫不及待了,毕竟,偷东西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她心里还是有些恶趣味的刺激感的。
“不急,先观察一下,这院子可不简单,恐怕有机关毒气在,苏家在大尧也算是世族大家,尤其擅长研制蛊毒,万一中了毒那就不划算了。”
容钰竖起手掌阻止了流觞,然后观看了一番,又道:“流觞,你和夫人留在这里,我和清泉去就行了,既然是来偷东西的,那人多了可不好,要人少些才不容易被发现。”
“呃……是。”流觞自然不敢反驳容钰,她看了一眼纳兰云溪,然后垂头应了一声。
“怎么,你是怕我武功不济,拖累你们么?放心,我如今虽然不懂得多少武功招式,但内力还是会运用一些的,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纳兰云溪顿时不高兴了,他说是这么说,但明显的是怕自己拖累了他们,她也想去苏玉落买的那院子看一看好不好?
“娘子,我是怕苏玉落在那院子里布下毒阵,怕你受伤,她既然能放心的将药引藏在此处,自然那会加以防范的,她不是心智普通的女子。”
容钰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