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声令下,梁嬷嬷顿时抬眼看了看她,见她神色坚决,又眼睛微微斜挑看了一眼容雪,意在向她求救。
容雪见皇后动怒,要当众处置睿贵妃,顿时觉得她这样做有些莽撞。
若传言是真,这睿贵妃拒绝皇上的宠爱,而且,很可能她也拒绝侍寝,皇帝那般雄才大略,辛巳如海之人,对这样的她都能暗中宠着,不动声色的便将她升为贵妃,那她在皇上心目中一定有些地位的。
容雪并没有见过秦玉蓉的容貌,所以也不知道睿贵妃和秦玉蓉长得有些相似,不知道这才是皇帝会宠爱她的根本原因,只是觉得睿贵妃身为北齐送进东陵皇宫的妃嫔,皇帝最多也就是给她个名分,平日里一定会对她严防死守,一定不会让她将东陵的境况泄露出去的。
而她进宫仅仅一年的时间,便被皇帝不动声色的升为贵妃,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否则若是一般心智的女子,哪里能够有这样的殊荣?
况且此时事情还未明了,并没有查出引发皇后小产的就是那碗血燕粥,而且方才她和纳兰云溪进来之时。刘贤妃柳妃几人分明说了睿贵妃不是单给皇后宫送了那血燕粥,还给她们几人的宫中也送了,而她们吃了那血燕粥后好端端的,没有半点事,偏皇后有了事,所以说这件事还不能妄下结论。
思量了半晌,容雪上前一步,向皇后禀道:“母后,雪儿觉得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处置睿贵妃,不妥。”
“哦?雪儿觉得有什么不妥?”皇后听了之后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清明,追问了一句。
“母后,如今还不能判断你流产就是因为喝了睿贵妃端来的血燕粥,保不准这中间还有其他原因,还望母后暂时忍耐,待我弟妹给您保胎成功之后,查清楚这件事再处置她不迟。否则万一弄错了,到时候向皇上也不好交代啊。”
容雪并没有直接说,而是这般隐晦的说了出来。
若是她还没有查清就将罪名强安在睿贵妃头上将她下狱,万一以后查出来不是她,那皇后的名声就会受损,她在朝中素来被称为贤后,若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她少不了还得担责任,但是那陷害者便一箭双雕,既除掉了睿贵妃,也让她的声名受损,从此难以掌管后宫了。
皇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虽然此时深恨给她下药令她流产之人,但还是点了点头道:“雪儿说的有理,也罢,梁嬷嬷,你便先将苏小姐带出去吧,让云溪来给本宫保胎。”
“是。”梁嬷嬷又答应了一声,便到了苏玉落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出去。
“娘娘,您撵臣女出去不要紧,可是,臣女还是要奉劝娘娘一句,您千万要思量好啊,皇上召臣女进宫给娘娘诊治,臣女万万不敢有半点私心,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
苏玉落见梁嬷嬷已经走过来准备强项拖她出去,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她这时候都将皇后的血止住了,纳兰云溪即使还有什么别的法子给皇后保胎,那也是建立在她的功劳之上才有可能成功的,而这个时候却让她出去,那功劳岂不是都要由她领了?所以她心中不服气,仍然不尊懿旨开口力劝皇后,想让她改变主意。
“苏小姐的功劳本宫也会记着的,你的医术也是不错的,只是如今,但有一丝希望,本宫一定会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在这后宫中,本宫虽然掌管六宫,为一宫之主,但早已年老色衰,不得皇上的心,若再有个孩子傍身,在这后宫中好歹也能过得下去,所以,还请苏小姐能体谅本宫的心情,本宫并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云溪能向本宫保证,而你却不能……”
皇后见苏玉落跪着不肯离开,心中顿时有些厌烦,暗道早知道她就不要她来给她诊治了,如今这般倒像是被黏上了,她毕竟是皇帝召进宫的,若是她强行将她赶出去的话,皇帝脸上必然也不好看,所以,她此时还得对她好言相劝,让她自己离开。
“皇后娘娘,这医者一道,根本没有哪个大夫能够百分百的保证,任何病症都有可能出现万一,真正的行医救世之人绝对不会轻易向病人保证能治好她的病,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皇后娘娘此时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留下胎儿,这是任何一个大夫看了都会做出来的决定,而三小姐却向娘娘保证,敢问,若是将来有个万一呢?”
苏玉落见皇后对她和纳兰云溪的称呼上就显出来亲疏远近之分了,叫她苏小姐,叫纳兰云溪却直呼其名,这就显得她比较亲近了,顿时心中更加不满,在说话的时候也只叫纳兰云溪三小姐,根本就不承认她是国师夫人。
“娘娘,玉落小姐说的其实也不是没道理,其实云溪就算能保得住皇后娘娘的胎儿,那日后也得皇后娘娘服从云溪的一切安排配合后期的保胎治疗,这期间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便可能前功尽弃,若是一切按照云溪所说的来做,那云溪可以百分百的保证娘娘能够安全生下皇子,而且,万一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那云溪也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能抱住娘娘的性命。”
纳兰云溪清丽绝俗的容颜上浮起一股淡淡的红晕,此时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不仅有力的反驳了苏玉落的话,而且将她做不到的事也都做到了,她用项上人头做担保,将自己的命和皇后还有胎儿绑在一起,就算苏玉落再伶牙俐齿,也没办法反驳了,而且,这样的事她绝对没把握,也不敢做。
果然,她话一落,皇后和容雪齐齐动容,容雪眉头一皱,一脸不赞同的样子,而苏玉落也是表情怔愣,一时间无语了。
其实,她确实不相信纳兰云溪有法子能一直保得住皇后的孩子,就算今日保住了她们母子,那日后要流产就更容易了,也许一个花粉过敏就会引发她再次流产了,而只要再有一次流产迹象,即使大罗神仙也保不住,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件事。
她的想法其实完全是对的,若是按照这个时代的医术来说,那她的想法和说法完全正确,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纳兰云溪的医术就算没有先进的器械,光凭着实打实的医术也比她高了几个段数,根本是她无法比拟的,所以,纳兰云溪能做到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云溪都如此说了,苏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么?况且,这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的身体,难不成今儿苏小姐一定要本宫将这孩子流掉以证明自己的医术高明么?”
皇后没想到纳兰云溪激动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顿时有些恼了苏玉落,若不是她步步紧逼,纳兰云溪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即使她不说,她也是相信她的,因为,她相信容雪。
虽然燕成非她亲生,但自小养在她的名下,他和燕奇二人情同手足,兄弟俩自小相亲相爱,这在皇室之中也算个异数,也是燕成为人善良,不争不抢,事事喜欢退让,而燕奇虽为太子,也是个有担当的皇子,她相信将来燕成一定会辅佐燕奇的,就像荣王辅佐当今皇帝一般。
而且容雪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她也了解得很,这么多的皇子媳中,她唯一疼爱看中的也只有容雪,所以,对于她她还是十分信任的。
所以,此时皇后的言辞也激烈了起来,心中暗道若是这苏玉落再不识相,自己也只能让人将她拖出去了,连赏赐也别想要了。
“皇后娘娘息怒,臣女不敢,臣女这就告退。”
苏玉落听了皇后的话,脸色一变,顿时大囧,自己也觉得没法再待下去了,这才起身恨恨的看了纳兰云溪一眼,跟着梁嬷嬷出去了。
“哼,真是个没眼色的,她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要东拉西扯的直接等到母后流产了才肯罢休。”
苏玉落出去之后,容雪还是气不平毒舌的说了一句。
“咳咳,姐姐,如今便让我立即给皇后娘娘动手术吧,这个手术也快,只是个小手术,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就够了。”
纳兰云溪轻咳了两声,暗道容雪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关键时刻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这人也是个歪才。
“恩,弟妹,我在这里给你守着,你快快动那什么手术给母后保胎吧,全靠你了。”
容雪应了一声,然后便出去站在帷幕之外,让纳兰云溪留在里面开始给皇后进行手术,这个词儿还是她听了几次纳兰云溪所说才记住的,但她总觉得别扭,说的时候也觉得不自在,自她自己被纳兰云溪动过手术剖腹产之后,她总觉得手术这两个字很血腥,每次纳兰云溪一提这事,双手必定会沾染鲜血,心中有些渗渗的。
其实她想的也不错,确实没此手术的时候都是要见血的,这两个字也确实比较渗人。
纳兰云溪不再犹豫,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宫女们对帷幕之内进行消毒,最后,只留下一个贴身嬷嬷和一个宫女伺候,将其余人都清理出去了。
她的药箱中是随时带着麻沸散的,自从来到这里,她就配制了打量的麻沸散,因为那曼陀罗花基本上没人用,单单是国师府的库存,就够用好多年了,所以她闲暇的时候配制了好多精纯度比较高的麻沸散,药效虽不及前世的麻醉剂,但也足够手术使用的了。
消毒过程她做得非常认真,细致,因为在这个时代来说,术前消毒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必须做到全真空无菌,否则一旦手术后感染,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每次动手术前,她要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的最重要的一个过程其实是消毒的过程。
消毒步骤做好了,接下来的手术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人的身体骨骼每一处的纹理分布,在她的心里就如自己的左右手般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身体各部位的地步了。
消完毒,她便开始给皇后敷麻沸散,取出手术工具,准备动手术。
皇后一直是清醒的,当她看到纳兰云溪拿出那些冰冷的器械之时,脸上顿时浮起一股恐惧的神色,也不知道这手术到底是要怎么做,会不会很痛。
虽然经历过生孩子痛苦之后的女人大多数忍痛能力都变得很强,但她生完孩子已经该有十几年了,那种疼痛感早就忘记了,女人生孩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时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能死了,可是孩子生下后还是会有满满的欢喜与感动,这叫痛并快乐着。
当时生完孩子的时候,多数女子都会在心中暗暗的发誓,这样的痛苦此生经历一次便够了,再也不要来一次,可是等再次有了孩子的时候,早就忘记了以前生孩子时经历的痛苦,又会拼命的留住孩子并生下来,再次承受那样的痛,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这样的历程连尊贵的一国之母皇后也不例外。
“娘娘,,您准备好了么?手术不疼的,您最好闭上眼睛,我只要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做好了。”
纳兰云溪将准备事宜做好之后,一抬头见皇后一脸煞白,紧张兮兮的,顿时微微一笑问道。
“没事,本宫……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做?”
皇后嘴里虽然说着不怕,但是也猜到了纳兰云溪要拿那些冰冷的器械伸进自己的下。体内,想想都觉得恐惧。
“娘娘,你放心,手术的时候其实不疼的,我帮您敷了这麻沸散,您能感觉得到撕拉*,却不会有什么痛感。”
纳兰云溪说着便给她的宫腔进行消毒,之后便将包着麻沸散的小布包用镊子塞入宫口,冰冷的触感一接触到*,皇后顿时别激得浑身一颤,但确实没有什么大的痛感,反而那样的清凉之感还奇异的令她有些舒服,她在一颤之后全身顿时放松下来。
“对,娘娘,就是这样,一点都不痛的,只是这些工具深入身体里的时候有些凉而已,这个对妇科炎症还是很好的。”
纳兰云溪将麻沸散布包塞入她体内之后,便取出拉钩将她的宫颈拉扯完全暴露出来,然后让皇后闭上眼睛,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看着远远比感觉到要恐怖万分。
皇后听了她的吩咐忙闭上了眼睛,她此时是真的有些害怕,不知道下一步她是不是要拿出刀子什么的割她的下。体啊,因为当时容雪进宫的时候给她和柳妃几位娘娘讲述纳兰云溪给她进行剖腹产的时候,将那个过程描述得十分血腥恐怖,她此时真的害怕她也取出刀子在她的下。体上来上一刀,所以便吓得双眼一闭,一动也不敢动了。
纳兰云溪抿着小嘴,清丽脱俗的容颜上已经有了些湿意,她此时已经完全投入到手术中去了,尽管这对于她来说是一场小手术,但这是她前世行医的时候便养成的良好习惯,一旦手术开始,便要全身关注,全身心的投入,这是一场手术成功的关键因素,是每个合格的手术大夫必须要做到的。
她取出银针和特质的极细丝线,然后便在她的宫颈内口,自十一点处进针,九点出出针,慢慢的深达宫颈部深处,继而八点处进针,六点处出针,五点处进针,三点半处出针……
最后将线逐渐收紧,在穹窿部位打结环行线并扎紧。
皇后一直闭着眼睛,却仍能清楚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动作,她在后宫多年,对于宫里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刑罚都相当了解,虽然她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眼睛看云溪是如何进行手术的,但是她第一针扎进她的肉里,她便准确的判断出她是在做什么了,她是在用针线缝合自己的皮肤。
按理说用针扎肉那是十分疼痛的,可是她却只有一些轻微的刺痛感而已,痛感并不强烈,她心中在好奇的同时,也慢慢的放下心来,纳兰云溪有这般的医术,光是她这骇人听闻的治病方法,用针线缝合人的身体这样的医术便令人震惊了,所以对她也更加有信心了。
待纳兰云溪最后扎紧收线之后,皇后的紧绷着的身子也终于放松下来,她睁开了眼睛,莫名的眼中便溢出一些水光来。
“皇后娘娘,手术很成功,云溪说过的,这种手术对于云溪来说,只是个小手术,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纳兰云溪见她眼睛里有莫名的情绪,顿时轻轻一笑,一边继续替她进行术后消毒,一边细声软语的安慰她。
这种宫颈环扎术最大的特点是不需要切开任何组织,只是缝线穿入穿出宫颈壁,环绕整个宫颈,是宫颈内口缩小缩紧,以阻滞宫颈管内口随妊娠月份增多而扩张,胎囊楔入,从而对发生晚期流产、早产起到制止的作用。
这样的手术在前世只是很常见也实用的保胎术,无数怀孕的妈妈们都做过类似这样的手术,一般来说,术后再发生流产的现象很少,基本保胎率百分之九十九,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所以纳兰云溪才用用项上人头担保。
即使后宫的争斗手段再强烈,只要皇后自己提高警惕,那她的胎儿便会安全的在她体内生长,绝不会出现如苏玉落所说的再次流产或者一尸两命的情况。
“云溪,谢谢你,本宫今儿总算亲眼见识到了雪儿曾经说过的,你的手术治病法是多么厉害了,如今感同身受,亲自上阵试验一番,才觉得她以前在本宫宫中所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都是真的了,本宫如今觉得,这孩子十有*是一定能保住的了,这都要归功于你啊。”
皇后想到差点和她告别的孩子,便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无论是贵为一国之后,还是普通的民间女子,在对待自己孩子的时候,母性的光辉其实都是一样的,孩子能使她们变得软弱,也能使她们变得更加坚强。
“是的,娘娘,云溪可以保证,一定会亲自为你调理,让您健健康康的生下皇子或者公主的,这是云溪对您的承诺。”
此时纳兰云溪已经将术后消毒程序也做完了,已经洗了手并吩咐宫女将围起来的帷幕也撤去了,以保证空气流通。
“恩,本宫相信你的医术,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之后纳兰云溪又开了消炎和防止感染的药方,吩咐皇后的贴身宫女每日给她熬了让她服用,并让皇后半个月之内卧床休息,千万别下地走动。
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古代不像现代,多休息毕竟有好处,也适合坐胎。
手术完成后,容雪几步便奔了进来,纳兰云溪和皇后的对话她在帷幕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她几步走到榻边拉着皇后的手道:“母后,怎么样,我说弟妹的医术一定是靠谱的,果然如此吧,这下您可相信我先前和你们说的那些不是吹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