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云溪听了何嬷嬷的话眼中急跳,她早上走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只是有些发烧,若是按照她的那种方法进行物理降温,此时便应该好了,怎么会更加严重了?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她二话没说便和裴芊芊出了自己的院子直奔老夫人的院子而来,她心里有一股不好的猜测,但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侯府的人就算再狠毒,也不会做这种事吧。
她没工夫多想,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直接就进了屋,一进去就见侯府的主子小姐们已经都来了,都围在老夫人的身边,这样子活像在和老夫人坐最后的告别。
“云溪,你到底给你祖母喝了什么药?早上的时候她还能言能语,为什么到了现在就成了这样了?”
纳兰康一见她进来,脸上神色顿时一凝,大声的喝叱道。
“父亲,若是我要害祖母,怎么还会给她开药方,给她退热?我这不是明显的自己害自己么?”
纳兰云溪一听纳兰康的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在暗示她给老夫人开的药有问题?
“三妹妹,这谁知道呢?如今二姨娘回府将你的身份也揭穿了,原来你并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说不定你心里怨恨父亲和祖母过去对你不闻不问的,所以下毒害她也说不定……”
纳兰云烟一本正经的也学着他分析事情时候的模样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二姐姐为何处处征对于我?祖母昨夜着了风,我早上不过是给她用和缓一些的法子给她退热降温,又加以温补的方子慢慢疏导缓解她的病情,若是下毒那也要是我去煎药才能下毒啊,我今儿白日里出去了一天,有机会给她下毒么?不是妹妹说你,二姐姐总是这么不长脑子,将来到了婆家可只有被人嫌弃的份。”
纳兰云溪本不想生事,可她无缘无故一来就被纳兰康质疑,而且看屋子里人的样子都是怀疑她给老夫人的药里坐了什么手脚,本来心里就闷了一肚子气,纳兰云烟还偏偏要挑拨是非,她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你……你……”纳兰云烟当着纳兰康的面也不敢口出狂言骂纳兰云溪,只是气怒的伸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亲,还是让我先看看祖母的情形吧。”
纳兰云溪更加的冷清了,她如今身份已被揭穿,而且纳兰康对自己的娘做了那样的事,她本来就更加的不待见他们,而且自己将侯府的生意也脱手给了纳兰云尘,此时她若是想离开侯府那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便可以安然洒脱的走了。
可是,裴芊芊如今已经嫁给纳兰康做了妾,而且纳兰康还在觊觎那宝藏的秘密,她怎么能将她一个人留在侯府?虽然裴芊芊说她也不愿待在侯府,只是回来在她出嫁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陪着她,可是到时候她若真的想抽身而退,纳兰康就会如她所愿给她一纸休书么?
恐怕没那么简单,纳兰康如今没有继续逼迫她,想来也是在暗中酝酿着什么事,她还得好好看顾着她,即使出嫁了,也得经常回来看看的,所以,她如今还是要傍着老夫人这颗大树的,即使她出嫁了也要保证裴芊芊在侯府不会再出什么事。
纳兰云溪心中这么想着,手上也没停歇,她说完后便走到老夫人面前替她诊脉,纳兰康听了她的话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让开了些,让她坐到拉夫人跟前。
“父亲,可派人进宫请御医了?”纳兰云溪把完脉之后问道。
“已经去了,应该已经快来了。”纳兰康眼中讽刺的神色一闪而过,暗道你不是能耐么?怎么还会问有没有去请御医?等御医来了若是判断出她的药有问题,看她如何自辩?
“好,今儿是谁去抓的药又煎的药?”纳兰云溪又转头问李嬷嬷。
“三小姐,都是老奴亲自去抓药又煎药给老夫人服下的。”
李嬷嬷闻言上前两步,小心的回到。
“恩,那你将煎完药的药渣子拿来,祖母这般情形的确是中了毒。”
“是。”李嬷嬷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纳兰云溪将老夫人扶了起来,并命流觞将自己的药箱拿过来,此时老夫人中毒情形不是很严重,下毒之人不敢一下子就将她毒死,只下了很少剂量的砒霜,并不足以致命,所以,她要给她洗胃,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经过这番折腾之后,以后要将身子调养回来恐怕也不容易。
“你这是要做什么?”纳兰康见她将已昏迷不醒的老夫人扶了起来,生怕她翻动她的身体再出什么岔子,而且他本就对她有所怀疑,所以厉声喝道。
“祖母中了毒,我要给她洗胃,而且,这件事肯定不是我做的,等我先给她洗了胃再说。”
纳兰云溪此时哪里顾得上和他详细解释?她一边吩咐流觞和绿意去准备清水,一边自顾自的从药箱里拿出口罩手套戴上,然后便命老夫人房里的紫衣、碧荷帮着她,她立就给她灌入清水然后再给她催吐,再用筷子押着舌根令她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屋子里的人见她如此折腾老夫人,都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侯夫人在佛堂给老夫人祈福,并没有来,纳兰云尘却眼神阴沉的看着她手中的动作半晌,然后转头向纳兰康说道:“父亲,祖母本来就喝了她开的药之后才成了这本模样,如今她一回来就将祖母这般折腾,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怎么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折腾?这不是想立即便要了她的命么?”
此时老夫人在纳兰云溪的不断催吐下已经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她又给她灌入清水,继续涮肠,催吐,这个过程要一蹴而就,不能中途被打断,她就是怕有人看不得这场面,会中途干扰她,所以她此时只一心做手中的事,也顾不上辩解。
“云溪,立即停下来,等御医来,若是你祖母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今日不打死你?你还嫌她受的罪不够,要在她奄奄一息之时将她当即就折腾死么?”
纳兰康听了纳兰云尘的话顿时反应过来,他也觉得纳兰云溪这什么洗胃的法子根本不可行,这样的折腾法只会让人更加受罪而已。
纳兰云溪充耳不闻,只要再灌一次清水催吐出来便基本上可以了,她迅速拿起清水给老夫人灌下,然后用筷子压着她的舌根她又开始吐了起来。
“父亲,三妹妹疯了,她是在报复祖母么?她根本不听你和大哥哥的话,这是要在御医来之前将祖母折腾死啊。”
纳兰云若见纳兰云溪对纳兰康的话充耳不闻,心中不由觉得高兴,若是就此能将这老太太折腾死那倒省了许多事,也不用她再煞费苦心的嫁祸她了。
“孽障,你疯了不成,御医就要来了,这里用不着你,你立即放开你祖母,否则我现在就一掌劈死了你。”
在纳兰云若的添油加醋下,纳兰康此时也认定纳兰云溪一定是疯了,要当着他的面治死老夫人,不由大怒,伸出手便要一掌拍在纳兰云溪身上。
“父亲,大功告成,祖母如今胃里的毒素已经被我催吐出来,让她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一定能醒过来。”
就在这时纳兰云溪突然站了起来,摘掉自己脸上的口罩,眼神清冽的看着屋子中的众人,最终看向纳兰康说道。
“你说什么?没事了?”纳兰康满脸怀疑的问了一句。
“对,已经没事了,御医不是要来了么?父亲可以让他重新给祖母诊脉。”
纳兰云溪命人将方才催吐过的地方清理一番然后扶着老夫人轻轻的躺下,正在这时,门上来报,李太医来了。
纳兰康狠狠的瞥了纳兰云溪一眼,冷哼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将李太医接了进来。
“李太医,快看看我母亲是否还有救?”纳兰康将李太医接进来后便迫不及待的将他引到老夫人面前,让他诊脉。
李太医也没说话,将自己的药箱放下,然后便开始给老夫人诊起脉来。
良久之后,他才捋了捋胡须,面上露出一股轻松的神色道:“侯爷,老夫人如今暂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她原本体内是中了轻微的毒,如今毒素已经被清除,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好好调养身子。”
“什么?王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没事了么?”
纳兰康看了纳兰云溪一眼,又转过头认真的问道。
“真的没事了,是谁及时施救的?”李太医点点头,然后看向屋子里的众人。
此时屋子里已经清扫干净,纳兰云溪上前一步道:“李太医,是我给祖母用清水洗胃催吐的,我检查了一下她的药渣,是被人下了砒霜之毒。”
纳兰云溪说着将李嬷嬷早就拿来的药渣端出来放到炕桌上,让李太医查看。
“哦?莫非你就是为荣王府世子开刀割掉一段肠子的三小姐?”李太医凑到那药渣前查看,看了纳兰云溪一眼问道。
“是。”纳兰云溪轻轻应了一声。
“哎呀,原来是三小姐,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啊,您治好荣王世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宫里,娘娘们都盼着能在宫宴上面见小姐呢,您治病救人的那医术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啊。”
李太医却是个恭谦有礼的,听了之后忙向纳兰云溪施了一礼,以表敬意,同时将她的名字传到宫里的事也略提了提。
“李太医过奖了,您请。”纳兰云溪神色谦卑的回了礼,又淡淡的请他查看药渣,这不骄不躁的态度让李太医连连点头。
燕回肠痈好了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连宫中御医花费了那么多年都没治好的病,纳兰云溪却治好了,如今京城关于她过去的传言早就焕然一新了,不仅如此,还有人说她是不出世的神医,任何疑难杂症只要到了她的手里,都是手到病除,所以她如今在京中的人气居高不下,人们都盼望着能见她一面,若不是国师宣布了和她大婚的日子,想必当面上门求亲的贵族公子少爷也要排成队了。
而且,她自从售卖芙蓉锦一鸣惊人之后,名字连皇宫里都传遍了,连那些娘娘们也盼望这能见她一面呢,她们都是被容雪宣传的,容雪的妇科病是纳兰云溪治好的,宫里的那些娘娘们哪个都有点或轻或重的妇科炎症,但因为这妇科病是女人的私密地方的病,让御医诊治大多就是象征性的喝点药,根本不能根治,所以她们都盼着年节的宫宴上能见纳兰云溪一面,想向她讨一些方子呢。
所以如今纳兰云溪在侯府中的地位连纳兰康也不敢随便就将她怎样了,也因为她今日益高涨的人气和各方面的原因,今日老夫人喝了她开的药方人事不省之后,他还能按捺着性子让她给老夫人洗胃替自己洗清嫌疑,实在是因为纳兰云溪如今翅膀已硬,不是他侯府能随意招惹得起的了。
不仅如此,他侯府恐怕日后还得靠着她些呢,原来在这侯府中,老夫人才是最眼明心亮的一个,一直都护着她,否则她如今就算要离开侯府,侯府的人也是没法阻拦的,因为,她的身份揭穿之后,侯府的人根本就不能以长辈的身份向她施压,让她遵从侯府的人的话了。
纳兰康站在当地怔怔的想了半天,又看了一眼一直陪在纳兰云溪身边的裴芊芊,如今他想要从她身上得到那宝藏的秘密恐怕再也没那么容易了,他这些日子还想着要怎么再向她询问呢,如今看来只有等到纳兰云溪出嫁后再想办法了。
李太医先是看了那药渣的成分,又闻了闻,最后才拿出银针试了试,半晌之后才回过头来道:“侯爷,这药里被人下了少量的砒霜。”
“什么?砒霜?”纳兰康神色一变,不由得失声叫了一声。
“是,幸亏下的药量少,而三小姐又及时给老夫人用催吐的法子洗了胃,如今再开些清毒的方子便无大碍了,也是老夫人本来的病就因为积压过重所以一喝这掺有少量砒霜的药便中了毒昏迷不醒,否则,这个量的砒霜是不会立即就能察觉出中毒的,等察觉出的时候,恐怕老夫人就已经……”
李太医没说下去,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等察觉出中毒后,恐怕她早就一命归西了。
“李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的确是那药中掺了砒霜,不是方子的问题?”
纳兰康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侯爷,我的医术虽然及不上太医院的院首,但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三小姐开的药方我也看过了,是温补的方子,于老夫人的病完全对症,若是药方里掺了毒,那也是抓药的人掺的,肯定不是这方子的问题。”
李太医见纳兰康质疑他,顿时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这个简单,李嬷嬷,你将剩下的还没煎的药包拿过来。”纳兰云溪冷笑了一声,回头吩咐李嬷嬷。
“是。”李嬷嬷战战兢兢的答应了一声,她听到李太医和纳兰云溪的话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但此时她也没法分辨,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抓药煎药都是她亲自负责的,若是纳兰云溪的方子没问题,那问题岂不是出在了她身上?
李嬷嬷不一会儿就将剩下的药包也拿过来了,纳兰云溪将药包放在桌子上,让李太医检查。
李太医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然后抬起头来对纳兰康道:“侯爷,这药包没问题,是煎药的时候出了问题。”
李嬷嬷听了李太医的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急急的分辨道:“侯爷,三小姐,老奴真的不知道啊,不是老奴啊。”
“李嬷嬷,你先起来。”纳兰云溪自然相信李嬷嬷,她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了,若是想要害她,分分钟有的是机会,根本不必用这样明目张胆有弱智的法子。
“三小姐,你要替老奴做主啊,真的不是老奴下的毒啊,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