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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奇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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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圣手巧施毒阖府奇谋妙计困奸王(下)

一路上,到钱庄把小面额的银票换成大面额,把一些从刘安府中挑出来的珍玩,玩厌了,也兑成银票。等到全部换完,住店时,关上房门,拿出来一数,竟有八千七百六十三万四千五百一十两,还不计自己一路胡乱花了的,以及还装在袋子里的珍玩。

一点完,任他任是非胆大包天,也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心道:“乖乖龙的冬,不得了的了不得,竟有这么多。”竟有些不信,心道:“老子有没有数错?”再数一遍,丝毫不差,心道:“刘安老乌龟了不起,竟搜刮了这么多银子。在搜刮银子这方面,老子任是非甘拜下风。”转念又想道:“刘安老乌龟搜刮百姓的确是有一套,这点老子不如他。嘿嘿,没什么大不了,还不是给老子顺手牵羊地拿了来。毕竟还是老子比他能干。”开心万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想道:“老子拿了刘安老乌龟的银子,虽不是他的全部,也差不多了,他老乌龟要造反,可没门了。老子兵不血刃,就弄得老乌龟没法造反,这计策可高明得很。”

得意洋洋地把银票收在怀里,向床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左腿放在右腿上,不停地摇摇,安闲自得,心道:“刘安老乌龟要造反,老子这才拿了他的银子。他妈的,江都王怎么不反?临江王怎么不反?衡山王怎么不反?天下这么多王爷,怎么只有刘安老乌龟一人造反?要是都反了,老子大施妙手,定是好玩得不得了。”转念又想道:“他妈的,他们不反,老子逼他们造反,老子再取银子,不好吗?”只觉此计大妙,妙不可言,跳起身来,就要去逼天下王爷造反。走得几步,顿即明白,此事终属渺茫,不可期,长叹一声,倒在床上,闷闷不乐。

任是非的家在邯郸东门外的任家庄。不一日,就到家了。一近家门,任是非心中一阵激动,在大花背上猛拍一下,大花发足狂奔。守门的老家人任福,见一个少年骑着白额吊睛虎,直向大门冲来,心中大骇,胆颤心惊地喝道:“干什么?”

任是非提起右手,一个老大耳括子就要打将下去,随即想起这是自己的家人,不能打,悻悻然地把手放了下来,喝道:“任福,你这老东西,居然连老子都不认得了?是不是该打?”打人耳括子,是任是非对付衙役的绝招,此次不免故伎重施,还好反应快,明白打不得。

任福一怔,心道:“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仔细一瞧,认出正是离家三年的少爷,撒腿就向里跑,边跑边叫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老爷,少爷回来了。老爷,少爷回来了。”

任是非的爹爹任盈德是任家庄的庄主,远近闻名的大财主,也是远近有名的任大善人,乐善好施,周济乡里,解人危困,因此乡里人都叫他任大善人。

任盈德家道厚实,为人慷慨,事事如意,就是没有子息。老伴要他娶几房姨太太,生个一子半女,可以传续任家香火,夫妻情笃,终是不许。好不容易,年近半百,老伴给他生了一个白白胖的儿子,就是任是非,这下可把他乐坏了,全副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

到了儿子周岁时,任盈德救了玄真道长。玄真道长中了上官剑南的暗算,一路急奔,到得任家庄,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晕了过去,被任盈德所救。任盈德见玄真道长仙风道骨,相貌堂堂,知他非常人,延请名医为之治伤。

玄真道长伤愈,感激任盈德救命之恩,这才收任是非为徒。玄真道长收任是非为徒时,任是非只不过一周岁,玄真道长身无长物,就送了一把短剑给任是非。任是非见了短剑,竟是爱不释手,一日不可或离,玄真道长心异之。

任盈德知道玄真道长非常人,于收徒后,请玄真道长为任是非取名。玄真道长已猜到自己受上官剑南暗算,定是出于赢复的授意,心伤他不顾同门之情,竟向自己下毒手,给任是非取名是非,意思是要任是非牢牢取住,一个人行是,还是为非,只在一念间,希望他长大了,多行仁义,不为非作歹。

直到任是非五岁,玄真道长才来传他内家导引之法,为其筑基,为将来修习上乘武功打基础。每隔半年来一次,检查任是非是不是认真学武,再传他新的武功。任是非年纪虽轻,却是奇才天纵,于武功竟是一学就会,一会即精,小小年纪,竟怀上乘武功。玄真道长收他为徒,只是为了感恩图报,哪曾想到,任是非竟是难得的奇才,大喜过望,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更难得的是,任是非天生神力,人虽幼,力气惊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任是非顽皮异常,胡作非为,无人能出其右,到得七八岁时,武功已有相当基础,更是如虎添翼。不是东家的狗子被他偷了去烤着吃了,就是西家的鸡鸭被他顺手牵羊地拿了去,也不知是煮着还是炖着吃了。好在任是非并不白吃,过得几天,就会把银子偷偷放在失主家里,无一例外,他武功已强,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是他干的。任是非做这事并不是贪吃,完全是为了好玩,要是没人知道,未免不好玩,过得几天,自己就会说出来,人们这才知道是任家大少爷的杰作。不过,失主并不怪他,反而盼他再去偷,因为他给的银子比市价高得多,如果市价值一两银子的东西,他也许会给十两,甚至二十两。

任盈德夫妇见儿了顽劣不羁,只有相对摇头,无可如何。虽有些心痛银子,见儿子玩得高兴,也不忍心打骂,因为那是自己的心头肉。好在任是非只做一些恶作剧,其他的坏事倒也不做。

任盈德要是实在不过去,伸手要打他,任是非不是软语相求,就是大说好话,哄得爹爹开心,不忍再打。要是真的免不了一顿打,任是非不是跑去叫妈妈救驾,就是溜之大吉,不回来。要是不回来的话,白天他一定在外面大偷特偷,弄得鸡犬不宁,晚上再回到家里偷银子,去付偷债。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任是非虽是胆大包天,无人管束得住,偏偏怕师父玄真道长,不仅怕,而且怕得要命,要他东,不敢西,要他站,他不敢坐,要多乖,就多乖。任盈德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天天盼望玄真道长到来,好好管教管教任是非,可玄真道长每隔半年才来一次。就算玄真道长来了,任盈德也是不敢说,因为他怕玄真道长管得太厉害,伤了儿子,只好忍着不说。

到任是非十三岁时,武功已是相当高强,玄真道长心下琢磨,自己半年传他一次武功,以任是非的进境,显是不行,要天天督导,传他新的武功,自己常年奔波,不能留下来传他武功,这才带任是非到药苑,要师弟薛道衡代为传艺。

任是非在家整日里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初时倒也其乐无穷,到后来,兴味大减,也不大做了。他是任大庄主的心头肉,又有谁敢和他对着干?任家庄虽大,竟是找不到一个玩伴,未免遗憾。任是非一到药苑,就和薛琳打得火热,整日里斗嘴,各逞机智,其中之乐,又怎是在家独个儿偷鸡摸狗所能比,如入天堂,乐不思家矣。

这日,任盈德正在账房里计算收入支出,房产地契,任福气喘喘嘘嘘地进来,问道:“任福,什么事慌慌张张?”任福忙道:“老爷,少爷回来了。”任盈德满脑子的账目,一时未会过意来,愕然道:“少爷?哪个少爷?”任福急得直跺脚,道:“哎呀!我的老爷,当然是你的儿子,非少爷,回来了。”任盈德这才明白过来,忙道:“什么?非儿回来了?任福,你怎么不早说?在哪儿?”任福心道:“谁说我没早说,我一路跑一路叫,你自己没听见。你整日里满脑子的房产地契,哪还记得少爷。”道:“老爷,非少爷已到家门口了。”

任盈德猛地站起身来,向外就跑,站起身来时,不小心,把一整砚浓墨打翻了,泼了一身都是,此情此景,哪里还顾得这些,跑到门口,道:“任福,快去告诉夫人。”一刻不停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叫道:“非儿,非儿,爹来了。”

任盈德刚出账房门,跑得几步,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扑在自己怀里,搂着自己的脖子,叫道:“爹,非儿回来了。”任盈德惊喜万状,把任是非搂在怀里,喃喃道:“非儿,非儿,你终于回来了。爹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任是非道:“爹,非儿也想你。”

爷儿俩相拥一阵,任盈德这才放开任是非,道:“非儿,让爹好好瞧瞧,是不是长高了?”向任是非仔细打量一番,见儿子长高了,更加英俊了,高兴得合不拢嘴。陡然见到任是非身后有两只老虎,忙把儿子拉到背后,道:“哪来的两只大虫,来人。”任是非笑嘻嘻地道:“爹,不用怕,那是儿子的坐骑。乖得很。”任盈德道:“大虫会吃人,怎能当马骑?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胡闹么?”任是非道:“大花小花,给爹爹行礼。”大花小花人立起来,前爪动得几动,算是向任盈德致敬。任盈德吓得一哆嗦,不住向后退。任是非道:“大花小花,打两个滚。”两只老虎,真的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任盈德万料不到,儿子几年不见,不仅长高了,长俊了,更难得的是练就了一身降龙伏虎的本事,把儿子搂在怀里,再也控制不制,激动得哭了。任是非见爹爹哭了,心下很是激动,也哭了。

就在爷儿俩相拥而泣的时候,一个女人道:“非儿……”任是非一听,就知是妈妈胡天玲到了,一跃扑到妈妈怀里,搂着母亲的脖子,叫道:“妈妈,非儿回来你了。”胡天玲一把搂着儿子,道:“非儿,你回来了,娘开心得很。让娘好好,娘的心肝宝贝成了什么样子?”把任是非仔细瞧了个遍,见儿子长高了,长俊了,甚是高兴,道:“小王八蛋,你帅得很呐,定是在外面勾三搭四,勾引人家良家妇女。”任是非叫屈道:“娘,非儿没做坏事。”胡天玲道:“你没做坏事,怎不回来娘?你可知道,娘有多想你?娘天天念着你,你现在才死回来,娘如何收拾你?”说到后来,竟是激动得哭了。

任是非忙道:“娘,非儿也天天想着你呢。想回来娘,可是师叔说,要我专心练武,不可分散心神。”胡天玲道:“那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任是非把嘴凑到母亲耳边,悄悄道:“娘,非儿想你实在想得厉害,偷偷跑了回来。”从药苑出来,是为了逃避师父玄真道长的责罚,也可算是逃跑,可绝对不是想念爹娘。

胡天玲一听儿子为了回家自己,逃回家来,心想儿子孝心可嘉,大是高兴,再一想,儿子不长进,一时气苦,道:“你这小乌龟,定是吃不得苦,怕练武辛苦,这才逃跑。你当娘不知道。”一急之下,眼泪也流了下来。

任是非忙道:“娘,你别哭。谁说儿子怕苦,儿子这几年的武功可进步得多,就是师父师叔也是大加赞许。”这话倒是不假,想到自己武功已是天下少有,大是得意,道:“娘,非儿给你耍一套剑法,包管让你眼界大开。”

也不等胡天玲说话,飞身一跃,跃上两丈多高的树上,拔出短剑,练了起来。他剑法很是高明,一把短剑舞得风雨不透,白光闪闪,吞吐不定,却没有削下一片树叶来。要知道,在枝繁叶茂的树上练剑,不削下树叶,那是极为高明的剑法,当今之世没几人有这等剑法。任是非满以为母亲会大加称赞,岂知母亲根本不懂武功,见他练了半天,竟然连一片树叶也削不下来,更是认定任是非偷懒,气得呜呜地哭了起来,骂道:“你这小乌龟,练武功不用功,连一片树叶也削不下来,这不是在耍猴么?你以为娘不懂武功,可由得你骗么?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不如没有。呜呜!”

任是非万万想不到,自己一身上乘武功,却换来母亲的眼泪,心中一愕,立明其理,运起上清真气,贯注于剑身,短剑在他内力贯注下,光华大盛,寒光闪闪,一招剑荡八荒,又练了起来。练完一路剑法,一声长吟,脚尖在树枝上一点,飞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到母亲跟前,点尘不惊。任是非道:“娘,你瞧。”运起劈空掌力,就要向树拍去,一阵清风吹来,树叶片片飞舞,如千万只蝴蝶般,煞是好,落了下来。清风过后,树叶全部落了下来,一棵树光秃秃的,一片树叶也无。原来,任是非用剑气削断了树叶,他劲力拿捏恰到好处,树叶竟是没有掉下来,直到被风一吹,才落了下来。

任盈德夫妇直瞧得桥舌不下,胡天玲把任是非搂在怀里,哭道:“非儿,娘错怪你了。娘的心肝宝贝非儿,怎会是不长进的小乌龟。”

任是非道:“娘,非儿给你带了两只好玩的东西。”胡天玲道:“非儿,娘年纪这么大了,还跟你小孩子一般贪玩?不论什么好玩的东西,你自己玩吧,只要你高兴,娘就高兴。”

任是非道:“娘,这是两只活的,特好玩。你就见见吧。”胡天玲听儿子说得神奇,也不禁动了好奇心,伸出手来,道:“那给娘瞧瞧。”任是非道:“娘你瞧。”向大花小花一指。

胡天玲先前只顾着和儿子说话,未注意儿子带来的两只活宝贝,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急向后退,骂道:“小乌龟,你又来消遣娘。要吃人的,怎么玩?”

任是非道:“娘,非儿没骗你。大花小花,过来见过娘。”两只老虎人立起来,前爪动个不停,作施礼状。任是非道:“蹲下。”两只老虎应声蹲下,前爪着地,头放在前爪上,眼睛半睁微闭,一副安闲状。胡天玲见两只老虎居然听儿子的话,恐惧之心稍却,接着喜溢眉梢,道:“好非儿,好非儿。”儿子有降龙伏虎的本领,怎能不喜。

任是非打开小花背上的袋子,取出一只手镯,给母亲戴上,再拿出一只凤钗,给娘戴在头上,道:“娘,这是非儿孝敬你的。娘,你戴上,年轻多了。”

儿子有如此孝心,胡天玲心里甜甜的,笑骂道:“小乌龟就知道取笑你老娘,你老娘不打断你狗腿才怪。”

任是非道:“娘,儿子说真话,你要打断我的腿,那我说假话好了。娘,你好丑哟,丑得天上的神仙都会来你,都会被你迷死。”

胡天玲在儿子额头上轻打一个暴栗,笑斥道:“小滑头。你给你爹什么东西?给娘东西,不给爹,你爹定是要说你偏心。”

任盈德道:“夫人,我哪里会多心。只要非儿回来,我就开心了。”胡天玲道:“非儿回来你才开心,非儿不在,你就不开心,是我把你惹得不开心了?”任盈德忙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天玲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任盈德急得额上直冒青筋,道:“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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