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相逢投缘感义气英雄本色结金兰(上)
一出秦家庄,任是非和阿娇跨上虎背,公孙山和风天南骑马,紧随其后。任是非心中高兴,词锋甚健,谈兴甚旺,和阿娇谈谈说说,倒也乐也。
四人来到一个拐角处,一个人头从墙后伸了出来,向四人瞧了一眼,缩了回去。任是非眼尖,认出这人正是朱千剑,大是起疑,道:“姊姊,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从虎背上跳了下来,展开轻功,一溜烟般掠了过去,隐身墙壁后。
过了一会,朱千剑慢慢伸出头来,只见任是非双眼圆睁,正瞪着他,大吃一惊,撒腿就跑,头上一疼,被任是非抓住头发,狠狠掼在地上。
任是非骂道:“猪头剑,昨天老子饶你狗命,叫你滚回淮南去,还赖在这儿鬼鬼粜粜地干啥?你小子定是不干好事。跟老子走,老子有话要问你。要是不老实的话,哼……”朱千剑道:“是,是。”任是非心想要是在这儿问他,人往人来,多有不便,决定带回客店再问。
任是非带着朱千剑,回到阿娇三人停身处,跨上虎背,五人向客店而去。朱千剑也真听话,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回到客店,任是非道:“猪头剑,老子有话要问,你得老老实实回答,要是敢耍花样,哼哼,老子有五万三千种苦头让你吃。”朱千剑道:“是,是,小的一定照实说。”
任是非道:“这还差不多。老子问你,昨天老子饶了你们四个混账的狗命,你们不滚,还赖在这儿干啥?”
朱千剑道:“是,是这样的。哎哟……”说不下去,脸色甚是古怪。任是非喝道:“他妈的,少耍花枪,快说。”朱千剑痛苦地道:“小的,小的……”任是非见他不似作伪,大奇,道:“你干啥?”恍然大悟,笑道:“哈哈,你要上茅厕?”朱千剑道:“是,是。”
任是非脸一板,道:“不行,你还没回答老子的问话。别急,我们慢慢谈。”朱千剑道:“小的快憋不住了。”任是非向阿娇了一眼,心道:“这小子,要是真个憋不住了,未免唐突佳人。”道:“就在后面,快去快回。你知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是老子给你们吃的穿肠万泄散,要是没有老子的解药,足足泄够一万天。要是你觉得这滋味挺美的话,你就逃。”
朱千剑实在憋不住了,边跑边道:“小的不敢。”他们四个,昨日被任是非逼得吃了泄药,发作时腹疼如绞,苦不堪言,要受一万日折磨,哪里还敢逃。
公孙山和风天南忍不住笑了出来。任是非更是得意,大笑不止。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分,朱千剑才回来。任是非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老子的话,给你解了也不是难事。”朱千剑道:“小的一定照实回答。”
任是非双眼一翻,道:“还不回答刚才的话。”朱千剑道:“昨日,小的四人秉承少侠之意,回转淮南。在路上遇见大师兄,就回来了。”
任是非道:“叫啥名字?回来干啥?”朱千剑道:“大师兄叫宋一剑。他问了我们经过,说寸功未立,这样回去,必然给王爷瞧轻了。我们被瞧不起,没关系,要是连累师父也给瞧不起,那就大大不妙。八位师父已在药苑,被一个叫任是非的人,给折辱了一番,要是我们再办事不力,岂不大糟特糟。”任是非心道:“任是非就是老子,老子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想起在药苑干的事,甚是得意。
朱千剑道:“大师兄说,王爷举事在即,花费甚大,我们就弄点金银献给他,王爷定会高兴。”
任是非道:“胡吹大气,你哪来的钱?就是把你们五个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嘴一撇,道:“象你们这样的猪头,谁要?”朱千剑道:“少侠之言甚是,小的也这么想。大师兄说,东武阳有两个大财主,我们去晓以利害,要他们归顺王爷,献出家财,充作军饷。”
任是非骂道:“狗屁晓以利害,强取豪夺还差不多。中了哪两家?”朱千剑道:“一是秦家庄的秦员外,另一家是张员外。昨日,我们五人见过张员外,大师兄下了一番说词,张员外已同意献出家财。今天,大师兄要小的到秦员外家去办事,小的一到,就见到少侠。少侠威风,小的不敢惹,迟疑着不去。”
任是非道:“宋一剑自己为什么不去,叫你去?”朱千剑道:“大师兄正陪着张员外的姨奶奶。”任是非骂道:“老子就知八只老乌龟不是好东西,他们脓包,弟子当然更不成话,真他妈的。猪头剑,带路,老子去收拾他。”
朱千剑应一声,转身就走。任是非跟在后面,还未到门口,进来四个人,青衫,腰悬佩剑,四人身材魁伟,步履轻盈,是极强的高手,任是非心道:“哪个龟洞钻出四只乌龟?”四人向阿娇施礼,道:“见过夫人。”阿娇道:“你们也来了,你们主人还好?”为首人答道:“主人甚好,只是盼望夫人早归。”
任是非心道:“姊姊定是大有来头人物,要不然怎会有如此硬手保护?难不成陈伦这书呆说中了,姊姊是当今皇后?”转念一想,心道:“陈伦书呆子有屁用,连老婆都娶不了,要不是老子,哼哼,母猪还没给他的。不要听信他的胡说。”
公孙山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都来了。”为首之人道:“六弟,你受伤了?”公孙山道:“小弟保护夫人不力,致使夫人受惊。是这位任少侠为小弟解危。”四人齐向任是非施礼,道:“全仗少侠相助,这里谢过。”任是非还礼,道:“些微之功,四位大哥别客气。”为首之人道:“敢问少侠高姓大名?”阿娇笑道:“他呀,可是大名鼎鼎的任是非,前些日子在药苑挫败淮南八公的人物。”任是非道:“姊姊取笑了。”为首之人道:“原来是任少侠,在下失礼了。少侠挫折淮南八公,东阿义举,公审彭氏叔侄,侠名播于天下,原来就在眼前,水成海见过少侠。这是水某二弟张百寿,这是三弟李成云,这是四弟李如风。”
水成海每介绍一个,三人就向任是非施礼,任是非一一还礼,叫声“张二哥”“李三哥”“李四哥”。四人见他礼数周全,毫无倨傲之态,叫自己大哥,甚是高兴。
朱千剑瞪大眼睛,道:“你,你就是任少侠?”任是非道:“不信?”拍拍胸脯,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言来大有得色。朱千剑道:“小的信,小的信。”心道:“幸好老子听话,没耍花枪,要不然,不知这小煞星会用啥恶毒办法收拾老子。说不定会叫老子吃屎喝尿,那不知有多糟。”朱千剑已知淮南八公在药苑刹羽而归一事,对任是非自是特别在意。
水成海道:“这位爷是……”阿娇笑道:“是非弟抓来的俘虏。非弟正要去办事,你们来得正好,就跟他去。”水成海道:“是,夫人。”
任是非心道:“人多了显不出老子的本事。”道:“四位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姊姊要人保护,四位大哥就留下来保护姊姊。”
阿娇道:“非弟既然如此说,就少去几人。成海,你就跟非弟走一趟,听他吩咐。”水成海道:“是,夫人。”任是非道:“小弟谢姊姊。水大哥,我们走。”在朱千剑屁股上虚踢一脚,骂道:“猪头剑,给老子带路。”朱千剑道:“是,小的这就带路。”
出了客店,朝西走,行了大约五里路,来到一座庄院前,庄院甚大,四周绿柳成荫,甚是清幽雅静。门口有两个当值门房,向朱千剑道:“朱爷,你老好。”朱千剑心道:“好,好你妈个头。老子一出去就遇到煞星,好倒霉。”道:“宋爷在吗?”门房道:“在,在。”
朱千剑带领任水二人径向里去,过了两重院落,来到一间厢房前,朱千剑举手正要打门,屋里传出说话声,任是非拉住他的手。
一个男子道:“宋爷,求你就放了小女。小的就一个闺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也不活了。”
又一个男子道:“宋爷我中你闺女,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王爷已封我作大将军,她跟了我,不就成了将军夫人,荣华富贵任她享受。似她这样的美人儿,本将军自是事事依着她。”
一个少女道:“臭贼,做你的清秋大梦。昨晚,你污辱了三姨奶奶,简直就是禽兽。我就是死也不从你。你要是再相逼,我就嚼舌自尽。”
宋爷道:“好,好,不逼就不逼。嘿,这下你怎么咬舌自尽。你这样的美人儿,要是死了,宋爷我会心疼的。嘿嘿,真水,就让宋爷我享受一番再说。老东西,你他妈的还不滚,想好戏不成?”
男子求饶道:“宋爷,你老人家就高抬贵手,饶了小女,小的愿献出所有家财。”
宋爷未再说话,嗤嗤之声不绝,想是在撕少女的衣服。任是非放开朱千剑的手,朱千剑伸手打门。宋爷骂道:“是哪个该死的,来破坏老子的好事,你他妈的不想活了?”
朱千剑道:“师兄,是我。”宋一剑道:“我有事,等会再说不迟。”朱千剑道:“王爷传来口谕,非见师兄不可。”
宋一剑嘟哝道:“他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节骨眼上来。”吱呀一声,开了门,见到任水二人,甚是面生,问朱千剑道:“就是他们传口谕?”朱千剑还未回答,任是非道:“淮南王刘安老乌龟的祖宗的曾祖父,叫老子擒下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右手一颤,手挥五弦拂出,径拂宋一剑胸前十五处穴道。
任是非说话古怪,既叫淮南王刘安,又叫他老乌龟,还有什么祖宗的曾祖父,宋一剑甚是奇怪,心想这是谁下令来捉我?一笔账还未算完,任是非已拂到。宋一剑吃了一惊,飘身急退,险得不能再险,避了开去。避得虽是惊险,身法极是巧妙,犹如在水面滑行一般。水成海喝采,道:“好。”
任是非一拂不中,轻咦一声,琴鸣瑟和出手,化拂为掌,连拍十五掌,直拍宋一剑前胸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一十五处穴道。在任是非想来,宋一剑和朱千剑他们差不多,还不是脓包一个,一交上手,大谬不然,他武功远在朱千剑等人之上,几不下于左吴。任是非攻势如潮,宋一剑犹如风浪中的一叶扁舟,虽是惊险万状,终是不颠覆。
任是非占得先机,自是不会放弃,声乐四方,敬聆佳音,曲终人散相继出手。宋一剑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凭着小巧功夫,尽数闪了开去。任是非运起天机指力,一缕缕指风,不停向宋一剑点去。
宋一剑被任是非占了先机,本就左支右绌,任是非用出天机指力,更是险象环生,一个闪避不及,左肩中了一指,鲜血长流。
任是非一指得手,十指连弹,天机指力不断向宋一剑飞去。宋一剑被迫得不住后退,竟是来不及拔出腰间佩剑。他也真够硬气,牙一咬,拼着被任是非点中两指,右手一探,拔出佩剑,长剑出鞘,寒气森森,确是一把好剑。宋一剑拔剑身形稍迟,任是非有此良机,不会放过,十指齐出,径点他胸前穴道,点中了宋一剑章门穴,动弹不得,手一松,长剑向地上掉去。任是非凌空再点了他三处穴道,飞身而上,在长剑坠地,将及未及的刹那,把长剑抄在手里。一瞧之下,剑柄上刻有巨阙二字,知是上古名剑,心中大喜,左手一伸,抓断宋一剑腰带,取下剑鞘,归剑入鞘,老实不客气,向腰间一挂。
水成海道:“恭喜兄弟,得此名剑。”任是非道:“多谢水大哥。这把剑在这小子手上,不知杀过多少志士豪杰,兄弟给他收了,自是应该。”宋一剑武艺高强,办事干练,甚得刘安欢喜,才把珍藏多年的巨阙剑赏给他护身,未想到今日给任是非毫不费力地得去了。
任是非向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向少女瞄了一眼,甚是娇美,比阿娇虽不足,跟薛琳不相上下,心道:“好美的娘们,难怪这小子会动心。”中指一弹,解开她的穴道。
任是非问中年男子道:“你就是张员外?”中年男子道:“小人姓张,贱名德福。员外不敢当。少侠相救之德,小人这厢有礼。”向任是非施礼。任是非心道:“得祸还差不多,得福?”道:“先别谢,还不知是救你,还是杀你。”向正中椅中一坐,驾起二郎腿,摇摇,对水成海道:“水大哥,坐这儿,我们慢慢审问这几个人。要是居心不良,宰了就是。”水成海在他身边椅子坐了,道:“但凭兄弟作主。”
任是非道:“张员外,你可真有钱。”张员外不知他话中之义,只得作揖,道:“小人是有几贯家财,少侠要是瞧得上的话,尽管拿去。”
任是非道:“他妈的,你以为老子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稀罕你这几个臭钱?老子告诉你老小子,你的家财,还没有老子爹爹一半多,就在这儿臭美。”任是非出身富家,比张员外有钱。张德福道:“是,是。”
任是非道:“是,是什么?是说你有钱,还是老子吹牛?”张德福道:“自然是少侠家有钱,小人不如。”任是非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在这儿胡说八道。”张员外一愣,心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不知如何回答。
少女听任是非说话毫不着边际,甚是奇特,道:“少侠,你就不用为难爹爹。”任是非道:“为难?什么是为难?老子为难他吗?”
张德福道:“这是小女玉兰,快来谢过少侠相救之德。”玉兰向任是非盈盈一福,道:“小女子谢少侠相救之德。”任是非手一摇,道:“哎呀……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光谢老子不行,还有这位水大哥,你怎么不谢?”
玉兰向水成海望了一眼,脸一红,福了一福,甚是羞涩,道:“谢英雄。”低头弄衣裾,满是女儿含羞态。水成海向她望了一眼,竟是痴了,愣了愣,道:“不……不用谢。”竟连脖子也红了。
任是非瞧在眼里,暗道:“他妈的,不会是一见钟情?要真如此,这种顺水人情,老子倒乐意做。”道:“张员外,这小子怎么找上你的?”
张德福道:“小人不知,昨日晚间,这位宋爷和这位朱爷五位来到敝庄,说是受淮南王之命,要小人捐出家财,要是不从的话,就要杀光小的全家。小的为了家人,只好同意。”
任是非道:“你倒挺大方,不仅捐出家财,连三姨奶奶也捐了出来,了不起,了不起。”大拇指一竖,满脸赞佩。张德福道:“少侠有所不知,小的这三姨奶奶,本就出自青楼,有点那……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