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临川眼皮一抬:“嗯?”
“您还没说为什么安排这么一出呢!”绿袖浅笑着指指外面,“太子殿下和阳信公主走的时候……也没说之后就不来,若是真按公子说的,过几日又来了呢?”
席临川眉头微挑,目光从绿袖脸上挪到红衣面上,而后又挪回来,冷着脸不说话。
“……”红衣身形一僵,心说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席临川自己也在嫌弃自己小心眼。
好像就是死活要跟她赌一口气一样。先前她说的话他都认了,理解她因为那一箭而难过一道坎,可是这回,怎么算都是他来解她燃眉之急的,还生怕吓着她或者又让她觉得他不同她商量而生气,特意提前同她打了个商量。
倒不为听她道谢,可是……
除却她刚到竹韵馆、见到眼前阵仗时满带惊意地同他说了几句话之外,就没再和他说过一句别的!
显然是有意避着的,躲得远远的和绿袖交谈就算了,谨淑翁主遣开旁人有意让她沏茶给他,结果……
她就真有胆子再叫个婢子回来给他沏茶!
席临川越看越闷、越想越憋,忍了大半日都未显出不快。现在大事办妥,他眉梢眼底就写个五个字:我不高兴了。
周围的空气中好像也充斥着五个字:特别不高兴。
绿袖尴尬地看看谨淑翁主,谨淑翁主尴尬地看看红衣,红衣尴尬地看看席临川——席临川从容不迫地饮了口杯中已凉的茶。
茶水入口间,他皱眉皱得很明显,眉间的意思也很明显:没有热茶,不高兴。
红衣在绿袖和谨淑翁主划来划去的锋利目光下怨念地踌躇了许久,咽了口口水,低着头往前蹭。
在他手边矮几边半尺的地方停住脚步,她禁不住地暗瞪他一眼,才端起茶盏去旁边换茶。
“多亏镇抚使大人潜逃得巧。”他的解释从她身后慢悠悠传来,“陛下震怒,指挥使吓得不轻,差点在永延殿中自尽谢罪。”
红衣撇了撇嘴,把茶盏旧茶倒了,取净水洗杯子。
“他走也就罢了,可一路离开得十分顺利,显是有安排在先。”席临川轻衔笑意,手指轻巧桌子,“指挥使立誓查明原委,各方都紧张着,这个时候,谁都不想沾染此事。”
红衣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就不应话,手中茶夹夹起茶叶搁进茶壶,倒水。
“太子备受瞩目,只会更怕。再则,单说来平康坊,他也决计不敢大张旗鼓地来。二者搁在一起,但凡谨慎一点的人都不会为了看支舞再犯场险。”他徐徐说完,略侧过头,笑看向红衣背对着他的身影。
红衣静神等着,一边等茶泡好一边暗思这些个阴谋阳谋。
片刻,她执起茶壶一倾,茶水均匀地流出来,倒满一盏,她才端起来,朝席临川走过去。
端茶这事虽然简单,但她实在不在行——手里拿着茶盏便会低头一直看着,生怕一不留神,茶水轻洒出来烫了手。
于是乍觉眼前有人时,猛地抬头已有些晚,惊得她一声轻叫,好在脚下立刻停稳了。
……干、干什么啊!一点动静都没有,成心吓唬人!
红衣怒目而视,蹙眉一瞥他,将茶盏端高了一些,闷声道:“将军请用。”
“多谢。”他面不改色地拿起来便抿了一口,而后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到底……干什么啊?!
红衣心中不安地左看右看,可任凭她的目光挪得再活跃,他的视线也纹丝未动。
“没别的要问的了?”他启发着问道。
红衣稍想了想,诚恳颔首:“没有了。”
席临川不甘地暗自抽气,并不想就此结束交谈,于是启发地更明显了点儿:“你就不问问……谁都不想沾染此事,但谨淑翁主沾染了这事,会不会有麻烦?”
“显然不会有麻烦啊……”红衣明眸一眨,抬眸望向他,一副笃定地样子。
反而说得他有些不解了,蹙着眉头睇睇她,抱臂悠悠道:“为什么?”
这才惊觉他在有心逗她说话,红衣心中忿然地默了一会儿,当着谨淑翁主和绿袖的面,还是只好继续说下去:“因为既然指挥使急于严查,便难免有觉出一丁点疑点都要查个清楚的时候,这样一来,其中多少会有跟赫契无关的人……”
她瞥一眼笑意吟吟地他,接着嘟囔说:“所以总不能看谁有疑点都疑到底。将军您‘搜过’,没搜出什么,就没事了呗……”
“啧啧。”他挑眉而笑,弄得红衣发毛:“……怎么?”
席临川敛笑颔首,郑重“夸赞”:“姑娘你糊涂一世,聪明一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