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天真的疑问,做完第一次模拟考的肖少华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来信。
只是那熟悉的笔迹很快揭示了对方的身份。
肖少华:
你好,我的同桌。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快撑不住了。想起以前一直骚扰你,问问题,你明明觉得很不耐烦,还要忍耐着回答我的情景,真的很高兴。那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吧。每天学习,写作业,虽然学得不太好,但是充满了希望。
还记得你当时问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拼”吗?因为我不想只当一个玩偶,一个宠物,一个被人送来送去,毫无尊严和自主权的物件。我的妈妈就是向导,不过那是认识我爸爸之后才觉醒的,他们为了结婚,就瞒下了这件事,可惜生完我之后还是被发现了,向导之家的人就来把她带走了。妈妈虽然喊得撕心裂肺,痛苦挣扎,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军队的人毫不客气地把爸爸的腿打断了,于是他开始每天酗酒,打我,问我为什么要是向导。他把我当成了妈妈,我很难过,我也不希望妈妈是向导。可是外面的人都告诉我们,当了向导才会被哨兵宠上天,我妈妈现在肯定过着很好的生活,让我爸爸赶紧再找一个。我信了,现在想起来,我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大傻瓜。(笔触到此留下一个巨大的墨渍和泪痕。)
妈妈后来找过我一次。可怕的是我见到她的时候都快认不出她的模样了,她离开我们才五年,已经落得形销骨立,满身伤痕。她试图朝我做出微笑的样子,可是我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泪水和悲哀。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因为那顿饭还没吃完,她就被一个哨兵带走了,我只记得她拼命地对我说,“不要觉醒,千万不要觉醒,不要当向导!”
后来我才知道她之前嫁的那位哨兵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失感之后,他们强行解除了她的绑定,造成了她的精神壁垒差点崩溃,随后更强制将她配给了现在的哨兵。而这位哨兵却一直对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满意,服用向导素后几次申请解除绑定。我无法想象,如果她的精神壁垒再一次崩溃,会变成什么模样。或许,那就是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妈妈了。
初三那回其实并不是我第一次觉醒热,初二的时候我有一次低烧我也听见了好多人的声音,可是我藏得很好,没有被婶婶她们发现,我以为初三这次我也能扛过去的,没想到却被你揭了出来。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其实很恨你。恨你们所有人。为什么?要发现我!让我安安静静地考完不好吗!为什么要给了我希望,再将我扔回绝望的地狱!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向导吗?!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中间隔了继几段空白行。)
对不起,同桌。我不是有意的。(画了一个笑脸)
我现在在西南边境的军区塔服役。我这一队有十个哨兵。我需要服务他们。其实我是被分配到这里来的,因为我在向导之家的表现不太好。既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天赋。就算努力……大概也没有什么用。抽完了签,就到了这里。我知道导师那同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对我说:“好好体谅那些哨兵,他们都不容易。”
因为西南这边生活艰苦,人穷,分不到向导素,湿热,临着金三角,毒贩凶猛,任务频繁,大家每次去配合缉毒大队回来都像打了场大仗,精神网络中全是各种不堪入目的影像渣滓。我要做的,就是用精神力梳理它们,抚慰对方的情绪。必要时,使用伪结合方式。就是我的*。
所以,他们会轮流使用我,就像使用感官稳定剂和充气娃娃。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任务。
可是,谁能告诉我,一个所谓珍贵的向导,和二战时的军妓,有什么区别?
我的大脑千疮百孔,我的躯体残破不堪。有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大概只是一台机器,失去了自己的思想,或许会更加幸福。报废后,直接处理就好了,不需要考虑对方的心情,也没有必要。
对了,你想看看我的精神图景吗?(她在下面画了一幅画,是一只乖巧的小白猫躺在草丛里睡得一脸安逸的样子。)
如果可以变成精神向导就好了,可惜我能力不够强,它出不来。它的眼睛真好看,是蓝色的,跟波斯猫一样。
不知道我妈妈的精神图景或向导是什么样的,忘了问她,有点遗憾。不过,我们也许很快就可以地下相见了,哈哈。
就这样吧。
祝好,
你的一个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