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出柜（3）

杨秋宁作为商场女强人，想查清儿子跟谁在一起倒也不难，毕竟刘川和吴泽文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在十三赛季拿下冠军之后，龙吟战队的队员们都被刘川放了一个月的旅行假，大家拿着奖金出去旅游，有去三亚的、有去海南的，只有吴泽文跟刘川一起出国，还是同一天的同一趟航班。

——这还不够明显吗？

但杨秋宁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跟男的在一起，她勉强安慰自己说刘川应该很看重吴泽文的才华准备把队长交给他才带他出国散心。然而，继续查下去，她更惊讶地发现，刘川在长沙买的那套房子吴泽文居然有钥匙，进出自如！

显然，他们两个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同居了。

知道真相的杨秋宁快要气出心脏病了，沉着一张脸坐在书房里喝了好几杯凉水。

刘晓檬察觉到妈妈脸色不对，担心地道：“妈，您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杨秋宁“砰”的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皱眉道：“你哥居然跟那个吴泽文在一起，他是不是疯了？！“

刘晓檬心里一紧，立即走过来安慰道：“妈，您先别急，等哥回来再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刘晓檬心里很清楚——妈妈说得没错，刘川确实跟吴泽文在一起了。

刘晓檬从小就跟在刘川的屁股后面长大，对哥哥有种盲目的崇拜，刘川如果真跟家里闹矛盾，她更倾向于站在刘川那边，再说，她还挺喜欢吴泽文的，那男生长得好看、认真努力，明明是很好的人啊！

当晚，刘晓檬考虑过后就给刘川发去条消息：“天机已泄露，妈妈发现了你的秘密，好自为之。”

刘川回复道：“谢谢丫头通风报信。”

刘晓檬道：“求奖励。”

刘川说：“回来带你去商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刷我的卡。”

刘晓檬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

刘晓檬很有当专业间谍的天分，表面上安慰着妈妈，一边还随时给刘川汇报最新进展。

“老爸也知道了，妈妈今天把他叫去书房说，你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管是不管？”刘晓檬又发来短信。

刘川问：“爸怎么说？”

刘晓檬：“爸问那个人是谁，妈告诉他是吴泽文，爸说，原来是那个学霸，挺认真努力的孩子。妈说，你别只顾着评价吴泽文好不好，你倒是管管刘川，这么大的人了还乱来。爸说，你确定他是乱来而不是认真的吗？”

见间谍妹妹辛辛苦苦地打了一大段话，刘川头疼地道：“行了你别一字一句地汇报了，总而言之，他俩又吵起来了是吧？”

躲在门口偷听的刘晓檬很无奈地道：“是的。”

刘川笑了笑说：“估计我妈会忍不住到长沙找吴泽文，你留意一下她的航班信息，我得去机场截住她。”

有刘晓檬这个卧底真是方便，刘川很快就掌握了妈妈杨秋宁的行踪，她果然订了本周末的机票飞长沙，刘川知道妈妈的脾气，她来长沙的目标显然是为了找吴泽文劝他结束这段感情。因为她知道，她劝刘川是完全没有用的，当年刘川决定打职业联赛的时候她极力反对，可最终刘川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成了华夏战队的队长。

这个儿子从小就很有主见，遇到重要的事情全都是自己做决定，父母很少干涉他，也很难说得动他，所以，杨秋宁才想到直接从吴泽文那边下手。

然而，一到机场，刘川居然守株待兔般在出口等她，见到她便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妈，您怎么来长沙了啊？真巧啊。”

杨秋宁：“……”

巧什么巧？杨秋宁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身边出了卧底把她给卖了，兄妹两个这是串通一气。

刘川主动帮她接过包，笑着说：“您肯定饿了吧？来，到我住的地方去吃顿饭，有话慢慢说。”

机场人来人往，杨秋宁也是有修养的人，总不能在公众场合发火，看着儿子笑眯眯的样子，她只好强忍着怒气，跟刘川一起来到了郊区的别墅。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儿子的住处。刘川退役的那年才买下这套房子，明显是想在这个城市定居，除了因为龙吟战队俱乐部就在长沙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两个人的感情考虑，他住得近，就能经常跟泽文见面，泽文一旦有时间也可以来这里找他，一起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由于吴泽文就在这里住，所以屋里有很多属于他的东西，而且，房子的装修、家具的布置也全是吴泽文按喜好来选的，杨秋宁一走进屋里就觉得不对劲——家里收拾得非常干净，家具摆放也井然有序，沙发、桌子、椅子，摆设成直线、正方形、三角形，没有一丝一毫凌乱的地方，就跟用尺子量过一样。

这样整齐的摆设，明显不是刘川所为。

墙壁刷成了暖黄的色泽，整个房子布置得简单又温馨，沙发上的抱枕、桌上的餐具、洗手间里的牙刷杯，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显然同居的两个人非常甜蜜，这住处也很有“家”的样子。

杨秋宁的眉头皱得更紧，因为她发现，越是仔细观察就越让她于心不忍，屋里的很多小细节都能看出来两个年轻人正处于甜蜜恋爱的阶段，她如果拆散他们，可算是棒打鸳鸯做了次恶人。

刘川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笑了笑说：“妈，您觉得这个家布置得怎么样？还行吧？”

杨秋宁：“……”

刘川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妈，我这些年四处漂泊，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安定下来，但是，遇到泽文之后，我突然有了这种感觉，我终于找到了另一半，想让他陪着我走完将来的路，想跟他一起成立一个家。您应该看出来了，房子是我买的，但家里全是他布置的。他是个很认真、很细心的人，有他在，我就觉得不管自己在哪儿，都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在等着我回去，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杨秋宁：“……”

刘川自小就口才很好，讲起歪理来头头是道，就算煽情的时候也能说到人的心里去。

杨秋宁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能从儿子的描述中感觉到一种终于遇到所爱之人的甜蜜，她虽然嘴巴毒了些，但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刘川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把吴泽文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再说，这已经是刘川和吴泽文共同的家，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的气息，那种气息似乎已经跟这栋房子融为了一体。

就在杨秋宁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刘川突然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一向要强的母亲，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妈，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但是这次我求您了——我爱他，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跟他在一起。您别去为难泽文，要打要骂要出气，全都冲着我来，我对他是认真的。”

杨秋宁猛地扬起了手，可这一巴掌，她终究是没能打得下去。

那一刻，女强人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涩，她看着长大的儿子，从来没跟任何人服过软，可是现在，他居然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答应他跟吴泽文在一起。杨秋宁不明白吴泽文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儿子这么的死心塌地，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刘川的这一跪，让她终于还是……心软了。

良久之后，杨秋宁才轻叹口气，无奈地说：“你起来，我想单独见一见吴泽文。”

“您得答应我不要为难他。”

杨秋宁瞪了他一眼：“知道了，你把他约出来再说。”

***

当天下午，刘川回了趟战队，一进门，见到他的小余就立即打招呼道：“稀客稀客，川神怎么了来了？”

刘川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问：“你们队长呢？”

小余朗声喊道：“队长！老板叫你！”

一群老选手都笑了起来，秦夜也走过来打招呼道：“怎么突然过来，这是来视察的？”

刘川笑道：“没错，来视察一下，看看你们有没有认真训练。”

事实上，一进训练室他就知道大家很认真，吴泽文接任队长之后，对选手们的要求比刘川当队长时期还要严格，他建了一个所有选手的资料库，把选手们每天的训练计划全都罗列出来，再根据选手们的表现为他们量身制定科学的培养方案，几个新人在他的监督之下都进步神速。

吴泽文正坐在电脑前分析战队资料，听到小余的喊话，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吴泽文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刘川面前。

“来看看你们的训练情况。”刘川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说，“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吴泽文跟着刘川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里。

“什么事？”吴泽文一关上门就认真地问道。

刘川直说道：“我妈来长沙了，她想见你。”

吴泽文怔了怔，有些紧张地攥紧手指：“她、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

刘川点了点头：“几天前就知道了，是晓檬告诉我的，我怕她为难你，去机场把她截了下来。刚才我跟她好好聊了聊，基本上把她说通了，她应该能同意我们在一起，但现在还有些犹豫，说要亲自见一见你才能决定。”

刘川刻意省略了自己给妈妈下跪恳求的那一段，尽量轻松地说，“我妈个性要强，眼里容不下沙子，嘴巴也比较毒，但其实她心地很好，你只要态度坚定一点，我想她也不会固执地反对我们。”

吴泽文扶了扶眼镜，没有说话。见刘川的妈妈还是让他非常紧张，比打总决赛还要紧张，毕竟成败在此一举，他如果表现不好，刘川的妈妈不同意，接下来他跟刘川就要面临很多困难，说不定还会迫不得已而分手。

一想到这一点，吴泽文就忍不住担心。

刘川见他脸色不太好，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怎么？到这关键的时候，你才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吗？”

吴泽文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不后悔，只是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你妈不喜欢我，会让你很为难。”

刘川不由笑了起来，轻轻把他抱进怀里，柔声说到：“别担心，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爸妈那边的问题总有一天能够解决，一切有我呢。”

吴泽文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去见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3更，以下的4和5为赠送部分——

出柜（4）

当晚，吴泽文按时来到了杨秋宁提前订好的餐厅，为了交谈方便，杨秋宁订了餐厅二楼很安静的包间，吴泽文一进门就感觉到一种压力，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刘川的母亲，穿着深蓝色小西装、留着短发的女人看起来非常的精明干练，见吴泽文进来，便表情平静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吴泽文忐忑地坐下来，礼貌地道：“阿姨，您好，我是吴泽文。”

“嗯，你好。”杨秋宁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皮肤白皙、戴着眼镜的吴泽文，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斯文清秀，穿着整齐的衬衫和西裤，一身学术范儿，完全不像打电竞比赛的职业选手，反倒像是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

杨秋宁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两份套餐，说：“边吃边聊吧。”

吴泽文点了点头：“好。”

杨秋宁看他乖乖坐在那儿，显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便直接地问道：“你跟刘川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想法。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如果你是女孩儿，我当然不会反对你跟刘川，但关键在于你是个男生，你也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肯定会惹人非议。”

“刘川从小就没心没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跟他说这些也没用。但是，泽文，你就不怕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吗？”

吴泽文沉默片刻，才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幸福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去把握就够了。别人又不能替我过日子，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反而放弃我所爱的人？”

杨秋宁：“……”

学霸的逻辑无法反驳，一向口齿伶俐的杨秋宁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咳了一声后，杨秋宁又问：“那你家里人呢？不反对吗？”

吴泽文说：“我从小没有父亲，我妈妈并不反对我跟刘川在一起，她跟我说，只要我觉得幸福，她就能接受。”

杨秋宁：“……”

这样对比起来好像她不是个好妈妈似的。

杨秋宁发现跟这个学霸交谈的时候居然处处落于下风，原本想当恶人劝他放弃刘川，结果……好像反倒被他给说服了。杨秋宁无奈扶额：“这么看来，你也是铁了心要跟刘川在一起？”

吴泽文毫不犹豫：“是的。”

杨秋宁皱眉：“不再考虑一下？”

吴泽文说：“我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最终的结论都是一样。我很爱他，只想跟他在一起。”

学会刘晓檬的间谍功力，订了个包间在隔壁偷听的刘川，听到这一句，终于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

杨秋宁一脸被打败了的表情，语气僵硬地说：“真搞不懂你们……算了，你们现在处于热恋期，我说什么都没用，过几年再看吧，说不定你俩到时候想法就变了，你们现在还年轻，做决定不要太草率。”

吴泽文继续认真地说：“谢谢阿姨的忠告。但我认为，就算再过几年，我对刘川的感情还是不会变的。”

杨秋宁：“……”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杨秋宁脸色很不好，刘川笑眯眯地凑过去说：“怎么样，妈，是不是被学霸打败了？”

杨秋宁嘴硬道：“我懒得跟晚辈计较……你先别得意，过两年他不喜欢你了，想跟你分手的时候你可别来我面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