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武这个人,纪氏只问了情况,心里便有些疙瘩,若不是遇上兵祸,这样的人再入不了她的眼,这出身也太差了些。
明蓁是好的坏的全说了,家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光身一个,跟上门女婿也差不离了,年纪虽然比明洛要大上十岁,可人却生的不差,又还能往上升迁,京里还买下宅子来了。
纪氏心里举棋不定,便把张姨娘叫过来问了一回:“若是说给老爷听,老爷只有肯的,你掂量一回,跟明洛可合适?”
明洛是娇养长大的姑娘,读得书识得字,女课琴棋无一不会,这一个跟詹家那一个比,总归差了些,不谈家世,只说人,也大得太多了。
张姨娘却连连点头:“大些好,大些的知道疼人。”她有满肚子话不好跟纪氏说,却是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要家世有个甚用场,嫁过去就有五品诰命等着,千户夫人!张姨娘一口气都差点儿没提上来。
不必侍候公爹婆母,又没大小姑子缠人,进了门全家听她一个人调派,还是成王保的媒,那人还敢欺负明洛不成,捧起来供起来都嫌不够的。
张姨娘欢喜完了又红了眼圈:“太太为着五姑娘的事儿这样操心,我便再吃多少斋都不够还的。”
纪氏还只皱了眉头:“你回去慢慢说给她听,明洛,是个爱俏的。”张姨娘才刚还满心欢喜,忽的似浇了冷水,可不是,自家的女儿的自家知道,明洛可不是爱俏的,当兵的能有几个生的好,若是生得十分粗相,明洛心里怎么会乐意。
张姨娘脑子里头一转,就咬定了:“太太只管定下就是,五姑娘那里,我去说。”若是再不赶紧着出嫁,要是颜连章闭了眼咽了气,明洛可真要拖成老姑娘了。
她打了满口的保票,雄赳赳往回去,先做个十分欢喜的模样来,拉了女儿就道:“天上掉下来桩好亲,你往后就是五品的诰命了!”
可不叫安姨娘眼里滴血,她那千好万好的女婿可还是个光身,秀才有个甚用,读一辈子也是秀才的多的是,这一个可是进门就是五品官夫人,纪氏身上也不过这个诰命了。
想一想家里这些个姐妹,她原当着是六丫头嫁的最好,哪知道是自个儿的女儿嫁的最好,五品!一巴掌伸出去,就能打翻一竿子人了。
明洛正做针线,家里不弹琴嬉乐,外头又暑热的怕人,花儿都叫掐了,叶子也晒蔫了,哪儿都不想去,明沅那儿又在替沣哥儿预备着书院里头的学典祭祀,她没地方去,还是屋子里头凉快些。
听见张姨娘说这一句,一针差点在指头上扎个眼儿,张姨娘一把拉过来吹一口,把那绣片儿一扔:“是你大姐姐保的媒,五品的千户,家里只他一个了,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家里还有个
三进的大宅子,这真是作梦都要笑醒了!”
张姨娘恨不得拍了栖月阁的门,指着鼻子把安姨娘骂一回,她那女儿是嫁了程家了,又怎么着,上头有嫂子,下头有小姑子,顶上还有公婆,嫁的还是个白身,再看看明洛,如今这一个又是什么亲事!
张姨娘的嘴巴咧到了耳后跟,拿帕子也掩着也止不住的乐,又一把搂了女儿要掉泪:“可算是出了头了,我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了。”
明洛叫她这么噼噼啪啪说了一通,脑仁都疼,隔得半晌才明白过来,却笑不出来,只怔怔看着张姨娘:“真是给我说亲?”
叫张姨娘一巴掌拍在头:“说个甚,不是给你还是给谁,我可告诉你了,这门亲事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人是大你些,可年纪大的会疼人,武官力道大,还有甚个不好,这回不应,你还等着守孝呀!”
屋里头没人,张姨娘还是压低了声儿,打女儿一记,又摸女儿一把:“太太还怕你心里不愿意,你可别犯傻,赶紧应下来,等过了夏天就过门。”
明洛越想,越觉出不对来,大姐姐怎么会给她作媒,她平日里听得些风声,此时转过弯来,就知道这人原不是说给她的。
明洛心里想一回,抬了头:“我不捡别人的漏,我不要。”
张姨娘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上去就要拎耳朵,手还没伸过去,又软下来:“小姑奶奶,有这么个就不错了,她不要,是她没眼,咱们应了,那是咱们有福气。
这头明洛还没应下,那头陆允武差人送了四干四鲜四咸四甜,十六样点心过来,纪氏单把梨肉好郎君挑出来,给明洛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