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脸色变幻莫测,暗暗捏了一下拳头。
如此一来,胜算稳稳的自然是北狄人了。
看得出来,这人属实勇猛过人,加之他似乎对容色美艳的赵梓月心有好感,在场上比试时,拼尽了全力,明显比别人更为上心。
又一声高吼里,北狄世子苏合稳稳的接住了射断的柳支。
“再来一发!”
又一回锣鼓声。
“世子虎威!”
又一声赞叹!
“好——”
那个公然刺杀皇后的兵卒被锦衣卫带了下去,至于要怎样处置他,夏初七并不关心。有些事情,既然由东方青玄来处理,她就没想到过还会有后续。如今她在意的,只是晏二鬼到底哪里去了。
一段小插曲,也没有阻止射柳的继续。
“继续看戏吧。”
夏初七唇角上翘,不与她解释,只是看向校场上面。
“你在说甚?”
东方阿木尔似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清冷的眸光,略略闪过一抹淡淡的阴影,朝她看了过来。
可似是没有听出她的冷漠,夏初七眉梢轻轻一扬,笑容却是扩得更大了,“太后,果然是一出好戏。”
“你知。”阿木尔显然不乐意答。
“他是谁?”她再一次笑问。
东方阿木尔神色极凉,“不必谢我。你该谢他。”
“太后,多谢茅厕外的提醒……”
眉头一皱,她侧过眸子,看了一眼满脸凝重的乌兰明珠,又看了一眼面色清冷的东方阿木尔,冷冷勾唇,是实而非的笑了起来。
她不敢去想这样的后果,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看着锦衣卫把那个射箭的兵卒带下了校场,眸子里的光晕,慢慢浓重了起来。
若是他没接准,箭直接射中了他呢?
夏初七看着他略略苍白的脸,心脏跳得怦怦直响。她比赵绵泽更清楚,赵樽那一握是为了救她。可这行为也实在太令她惊悚。
他一脸忧心忡忡,赵樽却不动声色。
赵樽即无喜,亦也忧,只拱手致谢,坐回了原位。他刚一坐下,孙正来便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打开拎着的医药箱,为他包扎伤口。
“谢陛下。”
“幸得十九皇叔护驾,朕才侥幸逃过一劫。来人,记上,晋王护驾有功,钦赐白银千两。”
一句话,他直接把“手接箭矢”的行为,解释成了“护驾”。而赵绵泽似乎也乐意用这样的解释来麻痹场上的众人,他朝赵樽温和一笑,在何承安手忙脚乱的扶携下,坐了回去。
“陛下没事吧?”
赵樽面无表情的丢开箭矢,好似手上的伤压根儿没有似的,接过丙一递上来的绢子,在掌心里随意的缠了两圈,眸色淡然地问。
“十九皇叔果然身手了得。”
静默一瞬,他缓缓牵开唇角。
他更清楚,赵樽要救的人不是他。
这一点,他很清楚。
若非赵樽握住箭,这支箭便会没入他的身体。
看着掌中不断溢出鲜血的赵樽时,他轻轻地阖了阖眼。
轻轻一声“嗯”,赵绵泽微微笑着,不再多说,径直起身转过头去。
“陛下,很多人看着你。”
心狠狠抽疼一下,她下意识咳一声。
夏初七眼皮一跳,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仍然握着羽箭安静伫立的赵樽,一袭亲王的蟒袍,风姿优雅尊贵,手心似是受了伤,有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泥土。铁青的脸上,逆光的容色虽不太看得清楚,但她却可以感受里面的凉意。
“我想,有些东西,我也是可以放弃的。你信吗?”
思量一下,他压着嗓子低低咕哝了一句。
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出口。
“我……”
听她这般夸奖自个称,赵绵泽轻轻一笑。
夏初七自是不便向他多说什么,只是怪异的一笑,“这是一种来自高手的直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无事……”他在她的面前,总是自称我,面容也总是温柔似水,“你怎会……事先晓得躲开?”
可在赵绵泽听来,这声音却暖得熔了心。
她这么一问,完全是为了岔开赵绵泽的思绪。
“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事?”
他的眼睛离得太近,近得夏初七只要一呼吸,似乎都能触及他的脸。她心里狠狠一窒,慌不迭地拉好赤古里裙,假装茫然地看着他,慌乱退开身子。
“小七,你没事吧?”
赵绵泽坐得离夏初七极近,这么扑向她,速度也是很快。条件反射之下的行为,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楚,微微愣了一愣,待他反应过来,这才慌不迭把夏初七扶起,呼吸急促而紧张。
他们坐的距离不同,位置不同,选择的方法也不一样,却都为了保护同一个女人。
赵樽与赵绵泽,不过三步之差。
所有人的惊呼声都顿住了,就连场上射柳的将士,也都纷纷停下了马步,收回了弓箭。无数人的目光集在了夏初七那一处——因为就在羽箭射出那一瞬,推开她的人是赵绵泽,而仅用一只手把箭羽握在掌中的人,却是赵樽。
夏初七暗叹一声“好险”,身子还未直起,突地再次被人重重一推。
人群慌乱的嚷嚷开了。
“护驾,护驾!”
“护驾,保护陛下——”
再一次,有人大声惊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