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大雪,哈萨尔没有来骚扰,今日天放了晴,她猜哈萨尔也憋不住了,大概今儿晚上就会来,所以趁着这个当儿,她先在草原上装好“疯狂的陷阱”,好好招呼那个友邦。
“兄弟们,赶紧挖,咱们得早早给哈萨尔准备好大礼。”
翘了翘唇,夏初七别开脸去,看着工事进度,拍了拍手。
“快了吧!”
“怎能不想?”黑皮叹口气,“媳妇儿为我生了儿子,都一岁了,我还没见过面儿呢,这仗也不知啥时候能完。”
“嘚瑟!想你的胖儿子了吧?”
夏初七促狭的抱臂站在雪地上,打趣着他。黑皮却嘿嘿一乐,使劲儿挥动着手中的雪铲子,直发乐,“小齐,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娘们就喜欢哥哥这样的曲子味儿,蜇心,个中滋味儿哦……”
“黑皮,你总唱这些,能不能换点新鲜的了?”
漠北锡林郭勒草原上,一连好几天的大雪之后,今日天儿总算放晴了。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茫茫积雪上,极为刺眼。金卫军一大群人在黑皮大哥粗声粗气的小调儿声里,正在离大军驻营里约摸几里地的雪地上挖着陷阱。
“小尼姑猛想起把偏衫撇下,正青春,年纪小,出什么家?守空门便是活地狱,难禁难架。不如蓄好了青丝发。去嫁个俏冤家。”
……
……
“不要伤害郡主。”
“是!”焦玉领命要走,可还没走几步,背后的赵绵泽却喊了一声“等等”,在他回头看过去时,却见他低下了声音。
“快去,追到为止。”
“属下已经派人追去了。”焦玉拱手,低垂着眼皮,“如今情况还不清楚。”
“还不赶紧去追回来!”
赵绵泽宿醉的面孔,顿时一变,拳手握紧。
“殿下,菁华郡主,昨夜就出了京师。”
次日,赵绵泽揉着额头从屋里走出来,他才赶紧上前汇报。
他不敢走远,只得在门外等。
那是何承安吩咐去定安侯府看住赵如娜的侍卫长焦玉。可他喊了半晌儿,里头的赵绵泽都没有反应,值班的太监和宫女说殿下睡下了,不敢去叫醒,他立在门口,左右为难,直到夏问秋回来,以为他是赵绵泽派去办夏楚那事情的,直接把他给打发了。
“殿下,皇太孙殿下!”
她前脚一走,寝殿门口就有人急匆匆走了过来。
自从太子赵柘过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那里了。
那里住着最是喜静的太子妃东方阿木尔。
这一番闹腾有些久,比平素他敷衍了事时美了许多,可夏问秋身子美了,心却恨到了极点。事毕,他沉睡在她的身边,手紧紧不放。她却慢慢地爬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他灯火下恍恍惚惚的俊朗面孔,轻轻抚了抚他蹙着的眉,冷笑一下,起身出了泽秋院,往东宫后院里最偏僻的一隅走了过去。
只可惜,他的激动,不是为了她。夏问秋蹙紧眉头,睫毛眨动着,凝视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一眨也不眨。看着他情不自禁,看着他沉醉其中,看着他哆嗦,看着他唤着夏楚的名字昵喃一般呻吟,可她的脸上却一片死色。
他满脸通红的说着醉话,并没有像夏问秋期待的那样告诉她。只是他的心跳越发的快,激动得像是不能自已。
“楚儿,你等着……等着我,我派人来接你了……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走我身边走开……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你……”
“绵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如何接我?你都准备什么了?”
冷冷笑着,夏问秋轻轻抚着他光光的肩膀。
“绵泽……”
他抱紧了她,心跳剧烈。
“楚儿,你冷吗?”
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夏问秋不敢想象,这样爱着夏楚的赵绵泽,一旦知晓那次狩猎时在陷阱中救他的人是夏楚,而不是她夏问秋,知晓她曾经为了得到他而做下的那些事,知晓这些年她一直在鸠占鹊巢,他到底会怎样对付她。
他究竟是何时爱她那样深的?她怎会毫不知情?
要怎样的情深,才能唤得这样意浓浓?
“楚儿……楚儿……为了你……我准备了一年,是时候了……”他双臂加劲,紧紧抱住她,拿自己的脸在她的脸上轻轻蹭着,像一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爱意,一声声呼唤震撼着夏问秋的心。
可慢慢的,他眼睛里的痛楚更深。
赵绵泽身子微顿,面上有刹那的怔愣。
“绵泽,你准备怎样来接我?”
赵绵泽从来不喝酒,也没有旁的嗜号,今日是什么事让他喝得这样多?在他语无伦次的“表白”里,夏问秋心凉成了一片,却也没有忘了这茬子事儿。
“楚儿,相信我,我会等你极好……给你世上最好的……来弥补……我要让你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享所有的尊崇……楚儿……我好想你……真是好想……好想……”
他低低说着,伴着软软的呼吸,细细的呢喃,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像被烙铁在煎,生痛,生痛。她僵硬着,一动也不动,看着他紧闭着眼睛说醉话,看他喊着夏楚的名字在光影里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衣衫,看他红红的俊脸上久违得恍如隔世的爱意,一颗心整个儿的碎掉了。
“嗯,楚儿……你终是肯叫我了。”
夏问秋浑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绵泽?”
“楚儿,你等等我,很快我便可以接你到身边了……”
头上,一道软柔得近乎呢喃的声音低低响起,她身子顿时一僵,别了别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看她,只粗急的喘气着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声音喑哑得如同暗夜里的一道催命符,令她心痛如绞。
“楚儿……”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热情的吻过她了,久违的恩爱让她心里一荡,反手就紧拥住了他,在室内缭缭的熏香气息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承受着他难得疯狂的情义,觉得沾上了他嘴里的酒意,整个人也醉得不知方向了,只懂得回应着他。
“绵泽……”
夏问秋手中绒巾落在地上,羞红了脸。
他转身将她压下,一双醉红的眸子半阖半眯,低头便吻她。
“呀!”她惊叫!
夏问秋心疼的扶他躺好,赶紧叫弄琴打了温水来,在不停摇曳的烛火里,轻轻解开他的袍子,为他擦拭着身子。他醉得很厉害,嘴里喃喃着什么,在她解开他腰带的时候,他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她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喝得这样多?”
吹了一阵冷风,入得内室,他低低笑着,栽倒在了榻上。
夜更深了,酒晏已罢,东宫泽秋院的门打开了,前头有太监掌着灯笼,后面有两个太监扶着今天多喝了几杯的赵绵泽,走得一路踉踉跄跄。今日宴请高句国使臣,从不沾酒的他,却醉得一塌糊涂。
……
……
都是她的亲人,如此两难……
就算哥哥放过她,她也不知道往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他。
哥哥知道了,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