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天空,才深秋而已,竟下起了大雪,冻的万物萧条。
而乾坤殿中,上百盏宫灯,仍照不暖一室的悲戚。
早朝之上,贺菱芷一席官袍,位列前方,冷笑的看着龙椅之上气息不匀的百里晟,眼里尽是嘲弄。
因近日来事端众多,几乎没人上奏,但大理寺卿却递上奏本,将贺菱芷所给的供词呈上。
一时间,大呼冤枉的朝臣无数,众臣无不明白这是靖王府的反击,却不敢轻易表态,保持中立的立场。
“皇上,靖王还在等着微臣下了早朝去游玩呢。”贺菱芷低声催促着。
“此事还有待进一步查证,朕必定……”
“今晨出门至极,王爷曾对微臣说过,这些人都是皇上的门生,上奏于天听,必是难以做决断。若是辰时仍未有定罪的圣旨传出宫外,王爷不介意请出尚方宝剑,亲自去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大炎国的皇族,并非世人可欺之辈。”打断了百里晟欲拖延的话语,贺菱芷幽声说道。
大殿之上跪着的,皆是贺菱芷命人做出的伪证所指正的大臣,可他们为得百里晟之心,不知陷害了多少忠臣,便是凌迟处死,亦不为过。
捂着胸口,百里晟的呼吸极其不顺畅,脸上一阵阵青白交替,怒视着贺菱芷。
奈何,没有一个大臣敢上前求情,便是那些曾被百里晟提拔的官员,此刻也畏惧了。
百里连城一向说到做到,便是百里晟想要保住谁,也抵不过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之快,杀人无需偿命。
“皇上还是保重龙体为重,为了这些谋害皇族的罪臣费心,实在是伤了我等臣子之心啊。”贺菱芷又一次进言,催促着百里晟快做决断。
“即是罪证确凿,将一干罪臣押入天牢,秋后问斩。”百里晟咬着牙关,眼神已然迷离,如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见身子如何糟糕。
“如今已是秋末,不如就今日好了。”贺菱芷笑着开口,不气到百里连城吐血,绝不罢休。“微臣身为臣子,又是当事人,愿意替皇上分担,亲自监斩。”
“好,就依慕女官所言,退朝。”百里晟大手一挥,小李子立即上前搀扶,累的都快喊出声来,才堪堪将百里晟扶到后庭。
才出了众人视线,百里晟两眼一黑,唇角鲜血流淌,便已不知人世。
“来人哪,传御医,快传御医。”小李子尖锐的喊声传遍金銮殿,尚未离去的大臣无不忧心忡忡。
“来人,还不执行皇上的圣旨。”仿若未听到小李子的呼叫之声,贺菱芷优雅的一笑,对众位大臣说道:“各位同僚不若也前来一同监斩,也好做个警醒,日后终于大炎国,还是为了官职而不择手段。”
说罢,贺菱芷便迈步离去,潇洒的背影不知看的多少人心生畏惧。
这个女子的狠绝,绝对在当年的贺皇后之上,若是靖王爷登基,她必为后,大炎国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这一日,大雪覆盖了大地。
这一日,无数贪官头颅掉地,鲜血染红了人心。
这一日,那些仗着家里有官人而作威作福的少爷夫人们,都成为了流放凄苦之地的可悲之人,并未被牵连性命。
监斩之后,不只有多少做过亏心事的大臣吓得当场昏厥,或是回府后卧床不起,亦有人辞官而去。
而贺菱芷,在离开刑场后,却去了护国寺,带着一身的血气,来到她从不相信的神佛面前叩拜。
“菱儿,这并非是你之罪。”百里连城不忍心看贺菱芷内心煎熬,劝她起身。
“若非因我,百里晟不会滥杀无辜。若非因我,今日这些被问斩之人,有多少不会入朝为官,或许他们能一家安乐。”贺菱芷苦笑着,抬头望着百里连城,又道:“连城,你可曾恨我、怨我?若非我当年识人不清,执意助百里晟登基,或许你已是九五之尊。便是如今,我仍要阻拦你为帝,不许你荣登大宝?”
蹙眉,百里连城并不回答,只是看着贺菱芷的目光里有着浓郁的心疼之色。
伸出修长的手臂,将贺菱芷揽在怀中,百里连城只是低叹了一声,并不做声。
“二位施主,长明灯已经添置好,住持会亲自为几位故者祈福。”就在贺菱芷差点要落泪之际,一个小沙弥走进来,行着佛家之礼,禀告着。
“有劳住持了。”贺菱芷回礼,自身上取出一个香囊来,恭敬的递给小沙弥,说道:“这是弟子一点心意,望贵寺能用其多多救助世人。”
“阿弥陀佛,施主善心,定会得菩萨保佑,贫僧替疾苦百姓谢过施主。”小沙弥安心的收下,即便是为数不少的银子,却不见半分的态度转变。
若是从前,贺菱芷一定会批判那些拜佛求神之人,可经历了重生之后,如何能不信满天皆神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