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叫我看看,你们会落得什么下场!”王悦宁咬着牙,含着怨恨的字眼一个一个地从齿缝间逼出来。她直接拽了贾珠,招呼也不打一声,大步便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瞧着王悦宁的背影,史清婉忍不住啐了一声,在前院被王子腾刺激得很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笙儿怎么哭了?”王子腾站立在花园门口,冷眼瞧着王悦宁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贾珠经过自己身边,转身进了花园,听见史清婉怀中那猫儿似的嘤嘤哭泣,他顿时焦急心疼起来。
史清婉正低头哄着女儿,闻言,抬起头来,瞪了王子腾一眼,满是无奈咬牙切齿:“被王悦宁那副恶鬼模样给吓着了!”
最后,王子腾签了各种赔偿条约,以一匹新出生的小马驹作为代价,换得了女儿破涕为笑,两个儿子也才老老实实地被齐嬷嬷和丫鬟们带着去偏院休息。
夜已深沉,浅碧色的窗纱映着红烛幽冷,夏夜的凉风舒适宜人,吹动着庭院中几干翠竹沙沙作响,在一片夜色中却并不显得喧嚣,反而与星子弯月雾色浑然一体。
照着惯例,史清婉端了一杯甜润润的忍冬叶子茶给王子腾,瞧他仍旧是坐在炕上小几前念念有词,不由得摇了摇头。
“还在想呐?”史清婉坐在他对面,捧着一盏红枣汤有滋有味儿地抿着:“瞧她今日把笙儿吓成那般模样,我恨不得直接撵了她一辈子不见才好!”王令笙素性体弱,今日这一番惊了心神又哭了半晌,可算是累坏了,方才睡觉之前怯生生地问起姑妈会不会在梦里吃了她,简直没把史清婉心疼坏了。
王子腾叹了口气,捋起袖子,端起茶盏一气灌了下去,凉凉的汤水带着些别致的清甜,将他心头的烦躁舒缓不少:“我只是想不通,明明都是在母亲身边教养的,怎么与大妹妹德行差了这么多?当初在闺中的时候,外头的名声也还算不错的呀——”
“就是名声不错,把她的心高气傲给养出来了!”史清婉挑出盅里的几粒红枣,被煮开来的红枣有些微微奇怪的涩味,她直接撂开了:“再加上老太太昔日里除了大伯最是疼她,大妹妹何止退了一射之地?她能忍受得了自己不如大妹妹?”
“哎——”王子腾叹了口气,想着今日与王悦宁之间的冲突对话,只觉得满心满怀都是疲惫,索性将话题转开:“明日,我去恩侯那儿把事情说清楚,叫他有个准备,虽说是分了家的,可好歹都是同宗同族,真闹出事儿来也丢脸!”
伸手抚上他皱起的眉头,史清婉柔声宽慰道:“别担心了,日后如何,咱们也算不到——你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轮着你晨值呢!”
“这是怎么了?”张氏挺着个大肚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瞅着贾赦眉宇间掩饰不去的震怒,笑着问道。
贾赦刚刚送走了客人,心里正焦躁得很,瞧着张氏不顾自己的身子迎上前来,他责怪道:“不是让你好好歇着么?都这个时候了……”虽说念念叨叨地责备着,他动作却很是轻柔,小心地扶住了张氏已经看不出来的腰身,两人并肩坐到炕上。
张氏如今已经完全素面朝天,眼底淡淡的褐色斑点与浮肿的面颊都昭示了她的辛苦,闻言,她摇了摇头,落在肚子上的目光温柔慈和:“大夫说,这一胎有些大,多走动走动,到时候也好生些!”抬起头来看向贾赦:“出了什么事情?我听说,是王越关来了?”
提起此事,贾赦将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给压了下去,看向妻子硕大的肚腹,他默念着不能带坏了孩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简单明了地将王子腾的来意说明清楚。
张氏听得是目瞪口呆,紧紧地抓着贾赦的手,重复了一遍:“真的是怀孕了?!”得到贾赦肯定的答复,张氏只差点没晕过去,出了这种事儿,日后外人要怎么评论贾家、怎么看待与贾政流着相同血脉的贾赦?
瞧着妻子的脸色苍白起来,贾赦后悔自己竟将这件事儿告诉她了。自己的妻子出身清流书香门第,对礼数最是看重,闹出这么一桩混账事儿,连自己都觉得羞愧丢脸,何况是她?
“别担心,我待会儿就去找族长——”贾赦想了想:“这事儿是抹不掉的,总得商量个章程出来,你安心,他们那群老狐狸,不会因为一个人损害了全族的声名的!”宁国府被抄,却因为证据不足,加上皇帝顾念旧情,因此只是降了爵位等级,夺了一半家产,府邸也尽数改了制。如今族长还是宁国府担着的,只是现下里,他们却都收敛起来,谨言慎行。
听他这番言语,张氏这才放下心来,谁想这口气一松不要紧,下一刻,她肚子骤然一紧,仿佛利刃寸寸割肉,疼得她一下子惨呼出声,圆润的指甲深深掐进贾赦的掌心。
“这是、是要……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