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余佳送朴惠子回去，放着古万卿的车不借，硬要去挤公交。用他的话来说，挤公交也是可以挤出感情来的。

“抱歉抱歉，是我没预算好，我给你做了新的炖蛋，用的鸭蛋，你尝尝。”知道方雅中午吃的不尽兴，古万卿又做了一份。

“鸭蛋？”方雅看着碗里那个白乎乎的蛋，跟金黄的鸡蛋是不一样。

“你中午吃过鸡蛋了，不能吃太多，也不吸收营养，试试这个鸭蛋，也不错的。”

“你试过了？”方雅看见少了一口，偷吃了？

“啊，我就吃了一口，尝尝味道不好的话，就不给你献丑了。”古万卿摸摸头，自己也是不确定，才试试味道如何。

“你吃过了。”方雅皱眉。

“我用的干净汤匙，没有用第二次。”古万卿知道方雅在乎间接接吻的事情，可是大家一个盘子里吃菜，还不是间接接吻多次了？

“嗯。”方雅也不是很介意，拿起汤匙，享用起来。

木耳里面还有肉沫儿，幸许是鸭蛋的腥味比较重，用来遮一遮。

“好吃吗？”古万卿很期待她的好评。

“你尝尝？”方雅舀起一勺果冻状的蛋块，凑近古万卿的嘴巴。

“给我吃吗？”古万卿有点受宠若惊，这是方雅第一次主动。

“不吃拉倒。”

“吃，我要吃。”就着方雅的手，古万卿一口吞下，味道好的不得了，“还要。”

“自己动手。”方雅拿过另一把汤匙。

“啊，你不喂我吗？”古万卿很期待，你一口，我一口，共用一个汤匙多好。

“不吃一边去。”方雅才不会给他得瑟的机会呢。

“好好，我吃。”古万卿拿过另一把汤匙。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两把汤匙在碗里很有顺序的挖动着。

“哎，你们两个当我透明的吗？”陈翔子看着两人甜蜜劲儿，心寒啊。

“大哥有女朋友吗？”古万卿突然问。

“没有。”心理医生找另一半不容易，谁都不愿意被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

“啊，我给你介绍吧，我有好些朋友，都不错的。”

“嗯，不用，谢谢。”

“好吧。”古万卿也不想浪费了跟方雅难得的甜蜜。

第二天，余佳去了“PTJ”帮助朴惠子商量参赛的事情。

古万卿找了工具，准备在主卧室的卫生间大兴土木。这种事情不能找工匠，还是保密为好。好在两个大男人还有把力气，敲砖挖墙都不是难事。敲开浴缸旁边的瓷砖，一点一点挖开，松动的浴缸搬出去，底下果然埋在一个白玉石的骨灰盒子，上面是一对凤凰的图样，贴着的照片也已经氧化看不清楚。

“就是这个吗？”方雅看着那个很大的骨灰盒子，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骨灰盒子都是高级的。

“我要搬出来了。”古万卿说着就去搬。

“等等。”陈翔子突然阻止了古万卿，立马拿起旁边的锤子，“小心有东西。”

骨灰盒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动，慢慢的露出一个头来，是一个蛇头，脖子有筷子那么细。

“啊，蛇。”方雅大叫，全身黑乎乎的蛇，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打死它。”古万卿说。

“慢着。”陈翔子阻止古万卿要很砸过去的冲动，带上手套捏住了蛇的七寸，把它拉了出来。

“当心有毒。”

“不对，这不是蛇。”陈翔子把蛇往地上用力一扔，脚一踩就不见了，是一撮头发。

“这是？”

“是女梨的头发。”陈翔子看着那红线扎起的头发，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将头发点着。

“哎，你做什么？”

“不明白吗？女人的头发是最会积聚怨念的，女梨忘记了什么，怕是都在这里面，要是让害死她的人遇到这头发化成的蛇可就不好办了。”

“这是什么？”古万卿把骨灰盒子抱起来的时候，蹭到了翻出来的浴缸底部。

“符咒。”陈翔子把古万卿衣服上粘着的黄色符纸拿下来，“果然是用符咒镇压了。”

“你们怎么不烧了它？快烧了它。”女梨尖锐的声音传来。

“女梨，你在哪里？”方雅找寻着女梨的踪迹，她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烧了它，我就出来。”

“你不去伤害那个人，我就烧了它。”陈翔子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凭什么？他害了我，还这么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他。”女梨记起了，那个叫做古良的男人，怎么设计把她弄到手？怎么逼着她放弃她的梦想，她都记得。

“既然这样，我还是把你封印起来。”

“不，不要，我在这里有24年了，求求你们，我不想在这里。”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女梨不想待了。

“换个地方还是要把你封印起来，要不就是魂飞魄散。我能猜到你的情况，就不要小看我的能力。”

“你不是心理医生？”

“总之，你不能作恶。”

“我的冤仇怎么算？他从来没有忏悔过，他根本没有忏悔的心。”女梨这才记得，算算有24年了，古良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一次也没有。

“要是他愿意忏悔，你可以原谅他吗？”古万卿现在的心情很难言语，他还不能认女梨，女梨记得父亲的罪恶，却不记得自己。而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为父亲开脱求情。

“那也要他亲自来向我忏悔。”女梨想起了一切，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安静愿意帮助人类的女鬼了。女梨现在更多的是叫嚣，歇斯底里。

“这个符纸我先收着，你要是敢乱来，我还是有办法治你。”陈翔子也是假装很强势，女梨若要来硬的，他也阻挡不了。

“这个骨灰盒子怎么办？”方雅问，要找个地方埋起来么？

“先收着，找个地方供着，受香火供奉对她有好处。”陈翔子说，起码也得等事情了结了，入土为安的好。

“嗯。”方雅想着供奉在什么地方为好。

最后，方雅将底楼的一个小房间收拾出来安放女梨的骨灰盒，那里应该是给保姆居住的，有三间一模一样的小房间，可以供一人居住，家具也是简单。

没有照片，只有一个湿气漉漉的骨灰盒子，临时买来的一个香炉，几把线香，一些供果。

古万卿恭恭敬敬的磕头，很庄重，24年了，这迟来的磕头，迟了24年。一直以来，父亲都欺骗他，说是母亲的骨灰被带回了大山里安葬。问他在什么具体位置，父亲也说不出来，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为母亲祈祷，连清明节都无法祭拜母亲。

方雅也跪下磕头上香，女梨是可怜人，多受点香火对她也好。

陈翔子看着古万卿的表情，只能摇头，这个男人也是命运作弄，希望古万卿的结局不要太糟糕。

女梨就在旁边看着，自己的骨灰盒摆在桌上，第一次有人这么虔诚的祭拜自己，心中的怨气一时也消了些。

“女梨，跟我讲讲你的故事。”方雅小心地问，有些怨恨说出来会好一些。

“我的故事？我18岁的时候被这里的大学录取”女梨再次说起自己的故事，那个让人痛心又无奈的故事。

“那你还有个儿子不是吗？他应该活着，你除了怨恨你的丈夫，还记得你的儿子吗？”女梨从恢复记忆到现在都没有提到过她的儿子，不对劲。难道还有部分记忆没有恢复吗？

“儿子？是的，我有儿子，他才两个月大，还没有断奶，他很可爱，听话。”女梨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抱着孩子的动作，“他才那么小，我奶水不足，他一直吃的奶粉。”女梨说话的样子一脸痴迷，微微露出笑容，不是单纯的孩子气，是温馨的母爱表露。

“那你爱你的儿子吗？”这是第一次跟女梨提起她的孩子。

“爱，我爱他。”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苦，只有母爱才能体会个中痛苦快乐，“他是我顺产生下来的，你知道吗？顺产也很痛苦的。”女梨似乎还记得那时候分娩产子的痛苦。

“你的儿子失去了母亲，要是再失去父亲，就更难过了。”陈翔子跟方雅说过，要是能劝说女梨消消怨气，最好不过。而这个任务，只有方雅能胜任。

“对，孩子会难过的，可是，我不甘心，除非他来，否则我还是不甘心。”女梨放下的一丝怨气又回来了，她始终不能忘记，儿子她是疼爱的，丈夫她还是怨恨的。

“谁都有不甘心，怨恨解决不了问题，你有理想，为何不去投胎，可以再世为人，继续你的理想。”女梨曾经跟方雅谈起过自己的梦想，心脏科医生，她已经跨入了那个领地，只要完成学业就可以。偏偏就是古良一家子，毁了她的梦想。

“你不要说了，除非见到他，否则我不会走。”女梨说的很决绝，她一定要一个说法。

“那你为何要自杀呢？活着就有机会不是吗？”方雅不明白，女梨那么在意自己的梦想，试想一个人如此在意自己的梦想，断然不会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我不知道，我一时气愤，一时绝望，你知道吗？我已经低声下气地求他，我可以做他的妻子，我可以去国外学习，我不会妨碍他们家发财。可是，他们连我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给我，是他们逼死我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行尸走肉的活着？被当作生育的工具，被困在这个房子里一生一世吗？”女梨叫嚣，揪着自己的头发，“他们不让我看书，不让我碰电视，不让我跟佣人说话，他们监视我，关押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女梨激动的揪住方雅的衣服，在方雅看来，就感觉一阵阴风在自己的身上刮来刮去，难受的很。

“你不要伤害她，又不是她的错。”古万卿呆呆的在女梨骨灰盒子前跪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是在帮你，你不能这样。”古万卿已经失去了母亲，可能还会失去父亲，他不能再失去方雅。

“你？”女梨看着古万卿，没有记忆的时候，她没发觉什么，记忆回来了，她倒是觉得不对劲了，“你跟他很像，真的很像，这眉眼。”女梨的手划过古万卿的脸，一阵凉意，让古万卿一阵哆嗦。

“女梨，你别这样，古万卿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别见男人就怨恨。”方雅没由来的害怕，没有记忆的女梨是那样的温和，现在的女梨怎么这样的恐怖？

“古万卿？”女梨的神色满是疑虑。

“他是古万卿，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他是跟赵鸢一起的古万卿。”方雅以为女梨被怨恨冲昏了头脑，见人就要攻击。

“古万卿，你出来一下。”陈翔子站在门口叫喊。

“你去。”方雅很感激陈翔子的搭救，古万卿在这里太危险了。

门外有太阳，女梨不能出去。

“什么事情？”古万卿现在的情绪还不稳定。

“你没看到吗？她要是记起了你，一定会说出你的身份。”陈翔子刚才也是心悬着，女梨一下子没有认出古万卿，幸许那时候古万卿还是婴孩，跟现在的长相大相径庭。可是，女梨似乎通过古万卿的长相联想到了她的丈夫，再加上名字的话，一定八九不离十的想起了。

“已经不重要了，母亲能记起我不好吗？”母亲能记起他，古万卿是万般欣喜了。

“那方雅呢？你要怎么跟她解释？她一直在帮女梨，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她会怎么想？”陈翔子提醒古万卿，方雅多少已经陷进古万卿的柔情蜜意，真不是时候。

“我会想办法解释。”古万卿心乱如麻，真是一团糟糕。

“我看女梨是必定要看到你父亲的，拖不了多久，这里我能托多久是多久。”陈翔子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古万卿去把始作俑者找来。

“你要保证方雅的安全，女梨喜欢附身在她身上，要小心。”古万卿这是真的担心了，被怨恨冲昏的女梨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嗯，我会的。”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陈翔子不会坐视不管。

“还有余佳，他”余佳虽然看不到女梨，保不准他也会受到伤害。

“他没有关系，女梨跟他没有冤仇，你不要担心。”陈翔子说。

“好，我现在就去想办法。”古万卿现在最好不能出现在女梨面前。

“好。”

古万卿要去找他的父亲，劝他向母亲忏悔，保险起见，他刚才还用手机拍下了母亲的骨灰盒子，有了照片，古良是抵赖不得了。

见古万卿久久不进来，方雅也是有些着急，陈翔子跟他说了什么？

“他走了，去找女梨的丈夫。”陈翔子传话。

“现在吗？”方雅从窗口向外看，果然没看到古万卿的车子，他是真的离开了。这样也好，安全一点。

“古万卿去找那个人了吗？”女梨飘过来。

“是，他去找你的丈夫，你不要急。”陈翔子安抚女梨，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女梨。

“好，好。”女梨在客厅了漂了一会儿，转进了盛放骨灰盒子的那个房间里。

“好悬。”方雅舒口气，她的心在狂跳，好紧张。

“不要担心。”陈翔子拍拍方雅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谢你。”方雅没有称呼陈翔子“大哥”，她的心还不容许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阔别24年的大哥。

“我们从朋友做起。”陈翔子说，“你还不想认我这个大哥，但是我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不要急，我也不急，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先有友情，在再续亲情。”陈翔子果然不愧是心理医生，思维也是跟别人不一样的，遇上这种事情，也只有他不会急着认亲，也不急着否认。把亲情当作友情一样来培养，真是高明。

“你跟赵鸢也是先有友情再续亲情？”方雅还是第一次遇到陈翔子这样的心性。

“不是，我跟她直接就是亲情，她找上我就表明了来意，接着就是做亲子鉴定，要挟我做这个做那个。”对于赵鸢，陈翔子是有气的，那个女人看着柔软，却是很强硬的，就喜欢折腾他。

“她要挟你做事了？”方雅觉得陈翔子就是夸张，赵鸢是个温婉的女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她没有给你看合成照片吗？我可是被她讹诈了很多照片。”

“照片？”方雅在脑子里搜寻着，是有这么回事，赵鸢曾经在QQ上要和她分享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吧，上面的男人可不就是陈翔子吗？其他两个人就是父母了吗？原来赵鸢早就暗中布置好，亲近她这个妹妹，给她看父母兄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