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来B城市进修半天的服装设计课程，来到这栋公寓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不过她不着急。www.Pinwenba.com进入一楼的电梯，赵鸢直接按了6楼，顶层，她要去拜访一位朋友，准确的说，是一位亲人。

“叮咚。”电梯几秒钟就到了，赵鸢从电梯中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了挂着“有客，请勿打搅”的门牌。这是陈翔子医生的习惯，有患者来咨询的时候，不管情况是否严重，都是不允许第三人打搅的。所有，来这里的话，最好要提前预约时间。赵鸢笑笑，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口站着等，她没有提前打电话来，吃了闭门羹也是活该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去，1个小时之后，603的门开了，一位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女生走了出来。马尾辫子一扫一扫的，看起来心情不错，是解决问题了吧。女生向门口的男子恭敬的鞠了一躬，高高兴兴的从旁边的楼梯下去了。

“心情不错嘛，要用走楼梯来发泄一下兴奋？”赵鸢站在窗户口对着603的门口说着。

穿白大褂的男子右手食指按在鼻梁上，向上推了推无框眼镜，嘴角撇了一下，有点不悦。

“来多久了？”

“我来蹭饭。”赵鸢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径自挡开男子，走进屋子里。浓郁的草莓香味弥散在房间里，让人心里冒出粉红泡泡。

“你很受欢迎，又安抚了小女生的幼小心灵？”赵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要不要来一杯，抚慰一下你被抛弃的受伤心灵？”男子将门外的牌子换成了“外出”字样，在接待这位特殊客人的时候，他才会用这块牌子。

“你明知道这样会刺激我，我是你的病人。”赵鸢面露难色，她是受伤了，伤的不轻。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去厨房的冰箱里翻出一包生面，两颗鸡蛋，一把处理过的小青菜。青菜洗干净，切成小段，鸡蛋打在平底锅里，煎出完整的圆形，面条放进锅里和青菜一起煮熟，捞出一半来，剩下的接着煮烂。两个大碗里各摆上一个煎蛋，金黄色、绿色、白色，色泽优美，很好吃的样子。

“吃吧，我这里可没有山珍海味，讲究一下。”男人将那碗煮烂的面条推到赵鸢面前，自己吃了起来。

“为什么我每次来都是吃面？不能吃点别的吗？”赵鸢很是抱怨，可是已经饿得胃疼了，只好讲究讲究。

“我只会煮面。”男人头也不抬，谁让她来蹭饭的。

虽然不喜欢吃面，可是味道很好，鸡蛋一点也没有煎糊，青菜也很脆，面条更是熟烂的入口即化，对于赵鸢饿了很久的肚子，很好消化。

“有事？”男人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碗筷一搁，抽出桌上的面纸擦擦嘴巴，这才抬头。

“没事不能来找你？我是你的病人。”赵鸢不满的说道，这个男人这么不耐烦吗？那么干嘛还要好心的给她煮面吃？

“我是心理医生，不是内科医生。”男人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的淡蓝色衬衫。

“你就这样对你妹妹吗？”赵鸢喝完碗里的面汤，将筷子用力的放在玻璃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这个声音听在男人的耳朵里，是慢慢的抱怨和悲伤。

“我不欠你的。”男人面无表情。

“你应该说不欠我们的。”赵鸢双手抱胸靠着椅子，看着面前这个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男人。

“你找到她了？”男人愣了一下，一瞬间的慌神。

“她过的不好，比我还要糟糕，是谁的错？”赵鸢想起方雅挤在那个筒子楼里，就浑身不舒服，这个男人可以住这么大的公寓楼，是谁的错？

“不是我的错，我能怎么办？”男人有点烦躁，他不是容易情绪波动的人，心理医生是不可以有情绪波动的饿，那样会影响对病人的治疗。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无关于赎罪，只是帮忙。”赵鸢心里很寒，谁都没有错。古万卿帮着她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陈翔子，她和方雅本姓“陈”。父母当年抛弃她们姐妹的原因很简单，其中一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另外一个很健康。可是，大家都相信，双生子，其中一个要是死了，另外一个也是活不长久的。所以，她们姐妹就被无情地抛弃了。这是古万卿帮忙打听来的，陈翔子不知道，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那时候，他才3岁，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让他知道。赵鸢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赵鸢花钱拉着陈翔子去做了亲子鉴定，两人明确有血缘关系，错不了。那以后，赵鸢会隔一段时间去找一次陈翔子，不为别的，只为了解一下父母的情况，顺便拿到那些照片。

“你想怎么样？想认祖归宗的话，为什么不去找爸妈说清楚？”陈翔子对这个妹妹有说不出的感觉，血浓于水，他心里是承认这个妹妹的，嘴上也没有强硬的否认。他不明白了，既然找到他，问他了解父母的情况，要父母的照片，又不出面跟父母相认，这是为什么？

“你没有告诉他们吧？”赵鸢跟陈翔子说过，不要告诉父母。

“没有。”陈翔子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父母，听赵鸢说是父母抛弃她们姐妹的，他这个做哥哥的有什么立场说话？

“我是为方雅好，她知道的话没有好处，她的个性已经很难去爱了，我不想刺激她。”赵鸢遇到方雅之前就找到了亲生父母，那是半年前了。当她得到消息，其中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她就慌了。她没有这个病，那就是另外的姐妹有这个病了。所以，她对方雅很呵护，也不拆穿她，也不问她的病情，就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她。可是，赵鸢也快没时间守护方雅了，她要找个人帮助方雅，不是古万卿，是陈翔子。

“方雅？听起来是个文静的孩子。”陈翔子没见过另外一个妹妹，只知道双胞胎的话，一定跟赵鸢一模一样。

“她可不文静，不好忽悠，也没我这么好的脾气，可以任人欺负。”赵鸢是在提点陈翔子不要用应付她的那一套用来应付方雅，学心理的人自认为可以看清人心，喜欢忽悠别人。

“这么厉害？比你厉害？”陈翔子倒是对那个未谋面的妹妹有点期待了。

“总感觉她受过伤，心里的伤。”赵鸢和方雅相处时间不短了，也感觉的出。

“要我帮什么忙？”陈翔子问，他要看看是不是他擅长的事情，他比较擅长给人家疏解心结，那也要看是哪方面的，是什么样的对象，有些认死扣爱钻牛角尖的人是不好帮忙的。

“她会遇到灵异的东西，你要帮她。”赵鸢很严肃的说，她担心方雅的性格是不容易跟那些东西相处的，恐怕会出问题。

“灵异？你应该去找大师。”陈翔子捏捏鼻子，他是有研究灵异的业余爱好啦，不过也是业余而已。

“你帮的上忙的。”赵鸢不认为陈翔子不行，相反，他一定行。

“有什么好处？”陈翔子不穷，温饱可以保证，他可以免去患者的诊金，但不会在额外的帮忙上面吃亏。

“你是在帮你的妹妹。”赵鸢强调，这样的人品怎么能做心理医生？

“不要一再的提醒我，我没有错。”陈翔子讨厌赵鸢每次都用那种他必须负责的口吻说话，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抛弃她们的又不是他。

“那就替你的父母弥补。”赵鸢皱眉。

“不是你的父母啊？”陈翔子反击。

“不帮可以，你的诊所也不用开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鸡犬不宁。”此时的赵鸢完全不是那个温柔和气的赵鸢了，为了方雅，她什么都可以做。

“你威胁我？我凭什么帮你？”陈翔子不买账，他讨厌受女人威胁。

“凭这个。”赵鸢甩出一沓医院开的单子。

陈翔子看了一眼那些单子，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顿时，瞳孔放大，愣住了。

“你，你”那些单子上分明写着都是胃癌。

“保密。”赵鸢收起那些单子。

“我帮，你说，怎么做？”陈翔子叹气，他是逃不掉了。

“我告诉你，在这里”赵鸢跟陈翔子说着。

又是一夜通宵，方雅觉得自己就是个夜间动物，白天很少有精神的。睡了差不多一天，错过了午饭，胃有点叫嚣，翻翻抽屉，药快要吃完了。方雅有心脏病，还是早期，药物治疗可以暂时压制，但是最好还是应该心脏移植手术。可是她没钱，只好吃药来保守治疗。她不能做体力活，也受不了勾心斗角的生活，窝在这筒子楼里，吵闹一些，也相对安静，除了跟出版社打交道，她一直是独身，没有感情上的大起大落，身体也凑合。

在老时间，天还没黑，方雅出去买药，顺带买饭。外面下着毛雨，热了几天终于是下雨降温了。

方雅扛上唯一的雨伞，把手带钩的那种老式雨伞，很大，很结实，比洋气的折叠伞管用。路上行人慢慢多起来，方雅也没注意一直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车。

马路边上的药店里，方雅很熟络的跟女医师讲话，心脏病的药不是可以随便卖的。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就能买到不能卖的药。长时间的接触，方雅也了解，这些药店也是做那种勾当的，药价比医院药房要便宜一些，质量也不差。方雅是图个方便，跑医院，麻烦。

“你在买什么？”古万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进了药店，他一直在路边等，看着她扛着伞走进药店的后房，买药会这么鬼鬼祟祟吗？

“你怎么在这里？”方雅径自走出去，拢了拢手里的包。

“你生病了？怎么不看医生？”古万卿跟着她，硬是挤进她的大伞下。

“我没病。”方雅不说话，蒙头走。

“让我看看。”古万卿拉过她的包，里面露出很多药盒子。

“心脏病的药？”古万卿震惊的看着她。

“你没必要知道。”方雅抢过自己的包，也不顾古万卿淋雨，径自去小饭庄买饭。

“一份蛋炒饭。”方雅摸出6元钱，从老板手里接过油腻腻的蛋炒饭。

“你有心脏病还吃这样的东西？”古万卿依旧跟着她，不顾自己淋湿了，他要弄清楚这些药是怎么回事？赵鸢没提起过。

“什么样的东西？你觉得这是难以下咽的垃圾吗？”方雅停下来，周身都泛着冷气，她不是跟赵鸢逗笑的方雅，不是跟古万卿矫情的方雅，她是真正的方雅，受伤的方雅。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吃这个没营养。”古万卿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心疼她，赵鸢说她总是吃方便面和蛋炒饭。

“你别跟着我了。”方雅没理会他，她不需要同情。

古万卿一直跟着她到家，不顾她将门关上，就站在了她的门外。

方雅以为他会离开，也不多想，洗了澡，吃了饭，就睡觉。她需要倒个班，偶尔也要晚上睡觉，总是这么反着来，身体受不了。

迷糊中，方雅听到了门窗被拨动的声音，她以为是野猫，可声音还在，她就警觉起来。借着外面街上的灯光，她看到有个黑影子在窗外晃动着。外面是个老式的阳台，那影子在阳台上，拨弄着铝合金窗户的边框，然后很惊人的一幕，窗户被硬生生的卸下来了。方雅明了，怕是遇到小偷了，她来不及想，抓起床前的凳子，迅速开灯。灯亮的瞬间，方雅气大了。卸她家窗户的小偷是古万卿。

“你干什么？”方雅抓着板凳奔到窗前，两人隔着一道墙。

“我，我敲了窗户，你没听见。”被抓了个正着的古万卿不好意思，手里的窗户不知怎么办了。

“那你就卸下来了？你有病吧？”方雅气呼呼的，这人有毛病啊，喜欢卸人家窗户。

“我不放心，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古万卿说的很委屈的样子，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人家一点也没有给他开门的迹象，他敲了门的，没人应。于是，他迂回到阳台，敲了窗子，也没人应，以为她出事了，就私自动手。

“要不要我推你下去？”方雅很不够意思的做出一个推的姿势。

“哎，别，这里虽然只是3楼，摔下去也是要残废的，你别这样，我没有恶意，我把它装好，行了吧。”古万卿讨饶。

“好。”方雅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我从人家屋里迂回过来，你不会让我再迂回过去吧，让我进去行吗？我进去装。”古万卿可不想再花一次冤枉钱，从人家屋子里再晃一圈。

“装好赶紧走。”方雅把他让进来。

古万卿没几下就搞定。

“你这窗户不安全，很容易被卸下来，还是小心一点。”古万卿提醒她，这窗子太能给小偷提供可乘之机了。

“没有谁跟你一样。”方雅没好气的回敬。

“我是为你好，能不能借一下卫生间，我衣服湿了。”古万卿觉得自己应该要感冒了。

“你回去换，这里不行。”开什么玩笑，她这里不是旅馆。

“我要生病了，你不会希望我横着出去吧。”

“谁管你。”

“你不怕赵鸢生气吗？我可是她的好朋友。”古万卿把赵鸢搬出来。

“不怕。”

“你真狠心。”古万卿恨恨的咬牙，“阿嘁。”他很没骨气的打起喷嚏来。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样就打喷嚏？”

“男人也会打喷嚏，也会生病，啊嘁。”古万卿觉得方雅不厚道，对男人有偏见。

“行了行了。”方雅受不了他啰嗦，把一床薄毯子扔给他，“没有男人的衣服给你换，自己遮着，遮好了。”

“有男人的衣服就不正常了。”古万卿还要贫嘴。

“赶紧滚。”方雅把他赶进卫生间。

关上门，古万卿乐了，她还是很心软的，刀子嘴豆腐心。

很小的卫生间，只有一个淋浴，一个坐式冲水马桶，旁边放着纸篓和卫生纸，还有卫生巾。洗脸池上有块小镜子，没有洗衣机，看来她的衣服都是手洗的。

古万卿看着墙上挂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只有牙膏和洗发露，没有沐浴露和洗脸用品，她真是节俭了。

水是温暖的，洗去了一身的雨水，古万卿还洗了头，她的洗发露没有浓郁的香味，是很普通的清爽型。毛巾也是普通的质量，擦在皮肤上不是很柔软。

古万卿出来的时候，方雅坐在沙发床上拨弄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

“你在做什么？”古万卿裹着毯子，一屁股坐在沙发床上，两个人的重量让沙发床晃动了几下。

“坐下面去，你太重了，这是我唯一的床。”方雅不看他。

“不，这里舒服。”古万卿也会耍赖，“你在写小说？”

“工作。”这篇稿子要尽快交，今晚的睡眠被打搅了，她也睡不着了。

古万卿扫视一下屋里，桌子上摆着一些药瓶，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那个心脏病的药是你吃的？你真有心脏病？”古万卿不可置信。

“是。”方雅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