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涟将她脸上表情变化尽收眸底,心如明镜,却不点破。
能逍遥自在时,何必假惺惺?
她笑,提醒毕夫人,“时辰不早了。”
毕夫人敛起神情,朝她微颌首,二人一前一后朝目的地走了进去。
入殿,显然她们来得迟了,行过礼的夫人和贵女们早垂首而立于两侧,却也是按照夫婿官职而排位。
毕氏家族是有百年底蕴的大世家,毕氏去得再晚,该她的位置也无人敢站。
“妾身(民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毕氏、西门涟一起行礼。
她!
左倾情闻声猛地一抬头,灼热如火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西门涟的背上,认出她就是那一日行宫前的女子,她恨不得就这么扑上去杀了她!
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旁边的左夫人察觉,若是冒犯太后,可怎生是好?
左夫人一拽左倾情的袖子,以眼神示意她,别闹。
左倾情脾气暴躁,却也并非是无脑之人,狠狠地瞪一眼后,这才低下了头去。
想,怎么才能杀了她!
那过于灼热几近肃杀的目光,敏感如西门涟早在她看第一眼的时候便发现,却并不揭破。
今日是皇帝寿辰,太后难得高兴,不能让这些跳蚤般的人物坏了心情。
“平身。”
随着太后声音落下,西门涟同毕夫人齐齐谢恩。
太后慈和的面孔在看到盛装出席的西门涟后多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抬手,“你这孩子看着眼生,过来给哀家好好瞧瞧。”
西门涟浅笑,温驯地走上前去,于太后身侧柔柔下拜,“太后娘娘。”
太后如第一次见过她一样,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呵,真是个水灵灵的丫头,哀家看着极喜欢。”
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绿莹莹的手镯,轻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样晶莹的绿,绿得自然,绿得美丽,于那洁白的皓腕宛若被水荡起的水草,清幽静美。
底下响起一片的抽吸声,极小,耳尖的可听见。
毕夫人在‘发声’的那一列,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镯子便是跟随太后多年唯一一支帝王绿的翡翠手镯,即便是最贴身的姑姑,也不曾让碰一下。
据说这镯子,还是先帝爷送的。
太后对它一向视若珍宝,而今却给了这女子。
这真是第一次见面?
毕氏摸不透太后的想法,决定把之前的想法先压下,静观其变。
她是这般想,其他诰命夫人则是嫉妒的看着她,随便带一个人便能得太后这般喜欢,要不要这么好命?
贵女们不知道其中弯绕,却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得了太后赏赐的,不免对她有些好奇。
一双双探究的目光看向她,不动声色。
西门涟可不管人怎么想,浅笑一声,“谢太后娘娘隆恩。”
“好好好。”太后连呼三声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却于此时眉头忽然一锁,咳嗽出声来。
“太后娘娘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边儿上伺候的红鸾姑姑呈上茶,柔声细语道。
“是啊,太后娘娘先喝口茶吧!”西门涟取过红鸾姑姑手上的茶杯,双手端平呈了过去。
太后松开掩唇的手,目光从茶杯缓缓上移至西门涟的脸上,眸中各种复杂之色闪过,最终只道一句,“交给你,哀家就放心了。”
西门涟眉头重重一跳,直觉不好,可这是太后已经搀着红鸾姑姑的手臂站起身来,“今儿是难得的好日子,宴设御花园,可要玩得高兴些,哀家身子有些乏,便不过去了。”
一片叩拜声响起,皆恭送太后离去。
太后离去小片刻后,有管事姑姑将一干女眷领到御花园,安排好位置后便是去安排节目表演的人了。
“我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戏,去边上玩会。”西门涟惦记着太后的异样,寻思去打听打听。
因着太后赏赐的关系,毕夫人对西门涟多了份审视,也就掩盖了先前外露的不喜,温和道,“早些回来。”
“嗯。”西门涟应一声,拎起裙摆从容离去。
她这一走,左倾情便坐不住了,便胡乱扯了个借口,“娘,我来时多喝了些水,想去如厕。”
左夫人因着左倾情一路的异样,唯恐出乱子,“先忍着,说不定皇后娘娘迟会子便过来了。”
皇帝寿辰,男宾和女眷是分开的,皇后先陪着皇帝接受群臣恭贺后才会过来这边,这边儿的人,除非有节目或者得召唤,否则不得擅自离开。乱闯皇宫,冒犯了娇贵的主子们,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女儿可担当不起。”左倾情站起身来,大步朝着西门涟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边的动静不小,已经吸引了好几位夫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左夫人面庞一阵火辣辣,却更怕左倾情会折腾出事来,忙跟了上去。
她这一离开,关于左倾情的坏话便是在四下传开了,都说女儿绝不能学左倾情。
“星儿,你懂了吗?”上官夫人也如此交待道。
“星儿定不给母亲惹麻烦。”上官漓星温驯的道,眉目间满是乖巧之色。
上官夫人温和一笑,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怅然,“今日这大好机会,若是月儿……唉……”
上官漓星眸底掠过一抹森然,又是上官漓月!
她做得难道还不够好吗?
那个愚蠢的女人,哪里比得过她了?
她的付出,她的努力,就因为一个身份相隔,就活该被官漓月那个蠢货一辈子压制了吗?
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有手腕、有能力,凭什么要屈居人下?!
她不甘心啊!
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膝盖处的肉里,借着这疼痛,才能让意识清醒。
她要冷静,要好好谋划。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偏要自己为自己谋一个好夫婿、好前程!
只要今夜……
她抬眸,望向左倾情离开的方向,唇角笑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