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钧的加入,让一众仰视着,与他对话的人们喜笑颜开。
人群“呼啦”一下,簇拥到了他近前,七嘴八舌的,跟他打听起了小宝的事儿来,对柳轻心,这位之前凝聚了他们若干好奇的未来王妃,反倒不甚“关注”了。
“之前,初一曾照料了那小子一阵儿,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他。”
面对众人满溢的热情,翎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把初一“推出去”,“而且,他跟王妃养的那条狼,关系也好的很,寻常里,洗澡顺毛儿,都做的顺畅无比。”
说罢,翎钧穿过人群,将德水轩闭合的正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儿。
吊桥对面,人头攒动。
久等未见德水轩的“仆侍”在外走动的众人,突然见其正门开了条小缝儿,顿时,便都像是见了蜂巢的熊瞎子,急急的踮起脚,抻着脖子,往这边儿窥探了起来。
看来,今年年节的“热闹”,是真的已经让各大世家,都绷紧了神经。
这样也好。
他本就想,把燕京这潭死水搅浑,如今,它未搅先浑,倒是能省下他不少工夫!
“饕餮,列一份婚宴的菜单出来,越丰盛越好。”
仰头,看了一眼,抱着晴岚,站在九叔身边的饕餮,翎钧突然决定,往这潭浑水里,多丢一块巨石进去。
德水轩,从不遣厨子上门备膳。
莫说是婚宴,便是哪家名门的太祖过寿,想从此处定菜肴回家享用的,都需提前三个月,跟九叔付了定金,到寿宴当天,遣自家下人来取食盒。
而且,只备一席。
“九叔,找几个字写得好的,把菜单誊了,给府里送去。”
“让府里,把菜单并请柬一起,给各世家名门送去,一些跟府上有生意的大商家,也都送一份过去。”
“朱时泽,沐睿和李岚起,单独送一份。”
说到这里,翎钧稍稍停顿了一下,稍加思量,才又额外跟九叔补充了一句,“留一份给我,我晚些时候,要去一趟远山居。”
远山居,是一处客栈,也是翎钧产业。
与德水轩这不为人知的产业不同,远山居是翎钧的生意这事儿,燕京,无人不晓。
年前时候,他将未得招揽的那四人,安置在了远山居。
他此次回来,既是要去见他们,向他们的“先生”表明态度,自然,是没有比送请柬,更合适的理由了。
“李岚起的请柬,送去德平伯府。”
“让十五去。”
交待完一应事宜,翎钧突然眉头紧拧的,蜷缩起了身子。
疼。
这种像是要把内脏,悉数挤压在一起的疼,让他须臾间,冷汗爬满了背脊。
“三爷!”
“三爷!”
发觉翎钧异常,围在他身边的人里,自发的走出两人,扶住了他的手臂。
再看翎钧,已是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泛出了乌青。
“去找孙大夫,让他尽快来。”
“把,王妃给我备的药箱拿出来,让孙大夫看,有没有堪用的。”
对西北大营医士出身的孙大夫,翎钧还是颇多信任的。
虽然,他的医术并不算精湛,在医治伤患时候,多会采用一些军中的“野蛮”法子,但就燕京这个是非之地而言,用他,多遭些罪,总比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要来的实际。
寻常里,翎钧府上人的伤病,大都劳这位孙大夫救治,所以,听翎钧说,让去找这位孙大夫,便立刻有人,快步出门,直奔后院的马厩而去。
孙大夫住在城外,又会骑马,要找他来,只需盏茶工夫。
如果,没有那群,堵在吊桥对岸的鼻涕虫的话!
一人两马,踩着未完全落下的吊桥,往孙大夫的住处,飞奔而去。
一众围在吊桥对岸的,前来打听消息的各家下人,见来人策马疾行,全没有要减慢速度的意思,忙慌乱后退,连滚带爬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
孙大夫到时,翎钧已疼得整个身子都拧成了一团。
他是个倔强的人,纵是被这绞痛折磨的几近晕厥,也依然死咬牙关,半声闷哼都不肯发出。
“你瞧瞧,老孙,这些药,这些药,有没有合用的!”
看着翎钧疼,九叔的整张脸,都因为紧张,而扭曲了起来。
他颇有些哆嗦的手里,抱着一只小匣子,匣子里,规规整整的摆放着,六只白瓷小瓶和三只木质小盒。
在他的眼里,翎钧不是主子。
从来都不是。
孙大夫从未见过,这样蜷缩成一团的翎钧。
这个从襁褓里,就由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纵是在西北,与狼群斗智斗勇,遍体鳞伤的逃生回来时,都是笑着的,哪里有过……
让人把翎钧的身子掰开,嘴里塞上布巾,以防他因为忍痛,而嚼烂自己的舌头。
孙大夫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挽起衣袖,给他把起了脉来。
把脉,需心静。
不然,便会一寸错,成不可挽回。
约莫半盏茶工夫之后,孙大夫轻轻的叹了口,转身,从九叔的手里,接过了药匣。
“三爷因伤体弱,你也是知道的。”
“怎可纵着他,饮食乏律。”
这只药匣里的药品,孙大夫已见识过一次,也因此,对其效用,烂熟于心。
他虽不是医痴,但行医多年养成的好学,却半点儿也不比旁的大夫少,只是,翎钧“小气”,无论他如何恳求讨好,也不答应,将这匣子里的药,借他带回去研究,一粒,都不行。
“此事,待王妃来了,我定要跟她告上一状,瞧你们,如何跟她交待!”
孙大夫一早儿就在寻思,要找个什么机会理由,跟柳轻心套上近乎,聊这些方便易用的药丸,然考虑到,这些药,有可能会是那位“仙师”的秘方,亦或其想要私藏,而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今日,恰巧,翎钧出了这么一档事儿,他,又怎会舍得,不好好把握机会?
“速去准备些温热的粥汤食物。”
孙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一只小瓶,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塞进了翎钧的嘴里,顺手抬了一下他的下巴,让他把药丸,整个儿吞下了肚去。
“火盆多点两个。”
“厚实的被子,也抱几条过来。”
“他这般寒邪之气入肺腑,若不好生处置,可是要折腾出大病来的!”
若放在以前,莫说只是一夜未眠,三餐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