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最下一等的商人,有钱却半点儿不受人尊重的家族……怪不得,他们家三爷,一直对他们家夫人的身份绝口不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朱翎钧也是从没有半分背景实力,以商起家的,所以,初一这一直跟着他,看着他一步步从“落魄”走到“得势”的人,对商贾出身的人,也就没有寻常官宦人家般的歧视,尤其是对沈鸿雪这样,可以跟他们家三爷并称江北商界两大传奇的一个人,就更是……
怪不得他们家夫人这么治家有道,原来,是因为他们家老夫人,也就是他们家夫人的娘亲是周庄沈家出身的!
“鸿雪少爷,别来无恙。”
想清楚了沈鸿雪的身份,初一便言辞客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因他抱在怀里的小宝,是朱翎钧的儿子,身份尊贵的“皇长孙”,所以,面对沈鸿雪这他们家夫人的表兄,他们家小少爷的表舅,也就只是点了点头,免了行礼,“几年前周庄一见,至今,也是有好几年了罢?”
“是有些时日没见了,初一,你家三爷近来可好?”
见初一认出了他来,沈鸿雪自然也不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客气的回了他一句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他怀里的小宝,“这就是小宝?来,小宝,给舅舅抱抱……”
“舅舅”这两字出口,沈鸿雪只觉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柳轻心,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他从很久以前就心仪,到现在也无法放下的人,从今以后,就真的只能是他的表妹了。
回不到过去,拾不起重头,她就这样站在他身侧,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小宝是个活泼的孩子,尽管才只四个月大,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也是半点儿都不认生,见沈鸿雪朝他伸手,打算要抱他过去,顿时便兴奋了起来,忙不迭就的要把自己的双手从小被子里面挣脱出来,跟着他去。
“夫人,舅老爷,小少爷还小,禁不得风的,不如……咱们先进堂屋里去,别就这样在外边站着叙话?”
知道了小宝“身份”后的姜嫂,对待他的态度,说是十二万分的当心仔细,都有过之,眼见小宝就要在这大冷天的院子里把胳膊挣脱出被子来了,忙不迭的上了前去,抢在他得逞之前,将他自初一的怀里抢了过去,把被子裹紧了起来,“若是染上风寒,老爷在帝都那边儿,可该担心了……”
“去铺子的前堂罢,厢房太局促了。”
对沈鸿雪这个没有什么感情,却对她好的离谱,近乎可以算是“百依百顺”的表哥,柳轻心心里存下更多的,还是愧疚,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何德何能,就有幸得他这样的照料和体贴,若有可能,将来,她希望能对他有所报偿,竭尽她所能的那种,“让下人去准备些吃喝,我们一路从隔壁城里赶回来,还没顾上吃午饭呢,哎,对了,嗷唔呢?不是说,今儿就能回来的么?”
“刚才顾先生家的伙计来说,马车在路上断了车椽,要耽误些时候,我估摸着,至多傍晚,就该能到了,夫人吩咐的,今晨新下来的牛腿,奴婢已经买回来了,等它一到,就能给它吃去。”
对嗷唔,这只越长越像狼的“狗”,姜嫂还是颇多喜欢的,一来,它的的确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二来,是因为……它还是个擅长抓老鼠的!
从柳轻心把它买回来至今,除刚回来的那几天,它只蔫蔫的趴在院子里晒太阳,发呆似的瞧着院子里的人忙这忙那之外,后来……就成了只要在家,不是黏在柳轻心脚边的时候,就都在满院子里溜达,厨房里,下人房里,仓库里,杂物间里的老鼠,只要敢露头,就逃不过它的牙齿去,没几天工夫,这院子里,就再也没了老鼠的影儿了……
而就在它被顾落辰使人抱走,说是要去做个什么玩意儿的这几天,被它收拾的死的死,跑的跑的老鼠们又卷土重来,每天晚上都吱哇乱叫,吵得她们这些享受惯了没有老鼠吵杂,能安心睡觉的人,都要发了疯了!
姜嫂比柳轻心还想嗷唔,确切的说,是整个良医坊里,所有的下人,都比柳轻心更挂念嗷唔,柳轻心是闲了的时候,随口提两句,她们却是,有事没事,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扳着手指头盘算,盼着嗷唔能早日归来的!
柳轻心随口答应了一句,就先一步往良医坊前面的铺子里走去,良医坊已经开张,寻常时,每天开门两个时辰,今天,她要跟顾落辰去见沈鸿雪,就跟婆子们吩咐,提前一天贴了告示出去,说她今天有事外出,不做生意,有着急求诊的,请去别家,有不着急求诊的,可以在前面柜面登记,领了牌子,明天直接过来即可。
上午的登记时间已过,婆子就依着寻常时候般得合了门板,这会儿,没有闲杂人等的铺子前堂,也还算安静。
柳轻心有在铺子前堂会客的习惯,婆子们见她带了客人进门,也是习以为常,各自依着平常时候般得,该搬凳子搬凳子,该加火盆的加火盆,该斟茶倒水的斟茶倒水。
“你也会治家了。”
想起柳轻心以前被丫鬟翠儿蒙骗的六亲不认时的情景,又看了眼前被她调理的服服帖帖的婆子和下人们,沈鸿雪颇有些欣慰的称赞了她一句,“爷爷若是知道,也该能对你放心不少了才是。”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