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是血污,脏得像是乞丐似的人,既是能从草丛里爬出来,寻人求救,自然就不可能是没意识的,虽没了力气抬头起来看柳轻心,听,却是能够。
得知柳轻心决定救自己,这满身血污的人,轻轻的舒了口气,轻得让近在咫尺,伸手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的车夫,都没能发觉。
车夫老王终究是常年驾车的人,手臂上的力气,非一般人能比,足有八尺高的大男人,他只使力一提,就从地上拎了起来,再一使劲儿,就扛上了肩膀,转身,径直往马车旁边走来,“夫人,咱们就这么救了他,老爷卖完了铺宅回来,见上他,不会生气或者误会你罢?”
“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你没跟他交往过,不了解他,他那人啊,要是得知我是半路遇了人遭难,出手相救的,非但不会生气,还要高兴许久呢!”
家里压根儿就没有会吃醋的人,柳轻心自然也就全无顾忌,只是这世道就是人心守旧,见不得不相识的男女接近,觉得是有伤风化……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如今,柳轻心就是在这屋檐低的世道里,想不低头,除了被碰的头破血流之外,再无其他可能,所以,她就只有搬自己那莫须有的夫君出来,作为抵挡,“京娘,你先下来,让王大哥把他搬上去!”
车夫扛着受了重伤的男子走向马车,在经过柳轻心身边时,那男子突然睁眼,看向了也在抬头察看他伤势的柳轻心,一个照面儿的工夫,便似心有所悟。
“娘子。”
受重伤的男子,不只是发了疯病,还是认错了人,突然冲着柳轻心唤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晕厥了过去。
男子的声音,跟哱承恩完全没有半点儿相似,却是让柳轻心本能的,全身颤抖了一下,寒毛倒竖。
这个人,唤她娘子,是认错了人,还是另有隐情?
她不是这身体的原主,对这原主的所知,也就仅限于那一天,从翠儿那贱婢嘴里套出来的那一星半点儿……而且,那时又是哱承恩也在面前的时候,难保就有些话,那贱婢不敢说出来!
她现在,的确是缺了个夫君来撑场面不假,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个不认不识的人回来充数啊!
万一,这人只是认错了,等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他娘子,又……没法儿说话的人,还不得是她?!
这可如何是好呢!
“夫人,这位……是咱家老爷?”
扛着男子的人,是车夫老王,所以,男子说的话,他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他分明听到,男子唤他们家夫人“娘子”,也分明看到,他们家夫人在听这男子唤她娘子之后,僵愣了一下儿。
“听声音是有些像,可……他这一身又是血,又是泥的……”
柳轻心心思急转,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想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来,回给了车夫老王,来拖延时间,反正,总得先救了这人才后,等他醒转之后,再慢慢套话出来,也是行的,实在不行……就一口咬定,他长得跟自己夫君太过相像,自己认错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