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很多年,当顾紫筱再次回想起见到殊途长情的那一刻的时候,总是一时间百感交集,然后目光看向苍蓝的天际,喃喃地说着同一句话:“长久不灭的,就是毁灭本身……”
春雨来去匆匆,阳光倾泄。
此时,顾紫筱与殊途长情,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中间横着一道打开的木门。
蔷薇花瓣纷纷扬扬,那白衣的少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不经意的拢了拢袖子,阳光照在他身上,偏生好似直直透了过去。
不接受阳光的殊途长情。
顾紫筱刚要说话,殊途长情手离了门框,向顾紫筱一揖,微微的笑,霎时满地蔷薇乍起,似乎游子浮萍,满目斑驳。
“顾姑娘。”声音似乎空谷之下温声软语的回响,
顾紫筱这才歉然一笑,忙道:“长情,人如其名,缱绻温柔。”继而又道:“不请我坐坐?”
“哦,抱歉,是我怠慢了姑娘,请姑娘进来喝杯茶……”说完又有些觉得不妥,单身男子邀请一个妙龄女子进寝居,总归是于理不合……
可顾紫筱丝毫不在意,大方的进去。
落落大方,不拘小节。
殊途长情心念微转,不知这顾紫筱来找他,所为何事?
殊不知顾紫筱冷艳归冷艳,小时候处那风月场,又哪里懂什么平常女儿家的礼仪?
殊途长情取出了珍藏多年的名茶“天色”,亲手泡好,茶香满室,闭眼轻泯,其感清然如同水天一色。
“顾姑娘亲自登门拜访,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顾紫筱想起那殊途墨的样子,好像是撮合姻缘一样,心里暗自好笑。
“倒是没什么,只是听大公子提起你,便想来见一见了。倒是我唐突了。”
殊途长情心下了然,定是那殊途墨的主意了,心下无奈。
“没有没有,我性子孤僻了些,平时没什么人于我往来,好不容易盼来个人了,可别被我吓跑了呀!家主指不定要剥了我的皮呢!”
“咳,哈哈。长情原来是怕家主薄皮抽筋呀!”
殊途长情眼中星星亮亮的微茫,如同清风隐耀,梧桐飘摇。
“怕呀,怕极了。”
这殊途长情年纪虽然不大,可这笑容也不知掺杂了什么,看的人如同冬雪侵心,冰锥刺骨。
“长情原是哪里人士?”
“长情,就是个普通账房先生而已。”
普通账房先生能代表一城荣耀参与本家的会议?
“长情自谦了。”
殊途长情不说话,只是含蓄的笑笑。”
他似乎极是爱笑的。
继而长久的沉默。
“长情知道渝州的于老板吗?”
殊途长情一愣:“于老板?”继而一讽:“不成器的。”
这于老板的口碑不怎么样,就刚刚那于老板见了她的一举一动,真是没丝毫担当和主见。
“哦?此话怎讲?”
“没什么,我看不惯他那宵小的样子罢了。”
顾紫筱心道:这殊途长情也是个坦率之人。
“那么妒火楼在以往,有没有针对过殊途家?”
话问到这里,长情也猜除了个大概,定是那与老板惹了祸端。
当即细细想了一番,最后摇头道:“未曾”
“我知道了。”
顾紫筱心道:那于老板和殊途斐,真是把殊途家上上下下都当成了瞎子。
沉默一会,是时候该走了,顾紫筱起身,道了告辞。
殊途长情又是一揖相送。
“后会有期,顾姑娘。”
少年的笑容轻柔而清浅。落花扬起的瞬间,轻轻一转,银白的衣襟旋转出温柔的弧度。
书房。
殊途墨临窗练字,一贴《兰暗》落落沉寂,隽永风流。
“家主,小姐醒了。”
笔骤停,一点墨迹氤氲开来。
“小姐身体如何?郎中怎么说?”
“回家主,郎中说小姐已无碍。”
殊途墨放下毛笔,沉吟一下,又问:“清风……”
“清风护卫早就好了,只是可惜了……”
“右手不行,还有左手,习武之人,不惊不动。走,去看小姐。”
……
“清风!清风!要他来见我!”
“小姐你先躺着,老奴已经派人去找清风护卫了。”
“告诉他!他要是个男人就别躲我!!”
“是是是……小姐别急,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您可是大病初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