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因人而闻名,后者正是相反,此亭遍布着下至江湖游侠,上至朝堂将相的足迹。
由于花蓁蓁的入幕之宾只是慕泠涯,所以粟峥只好回客栈,走之前小朋友很愤愤不平,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如花美眷相陪,朝露一饮方休。”
他苦笑的摇头,这孩子如今跟他越发亲近了。
等了一会,一袭素白衣裳闯入他眼帘。这天将暮色,给她白裳染了一丝绯红。
慕泠涯无端想起一句诗来。
“其叶蓁蓁,灼灼其华。”
他声音很是清雅,花蓁蓁听了倒是笑了。
“你不是第一个猜中我名字意思的人,可你比别人都不一样。他们口中念着诗,红尘味道浓郁至极,公子不同,该说公子是太过淡薄,还是该说公子本是无心无情?”
慕泠涯目视花蓁蓁在他对面坐下,他余光看着映在亭上的光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花蓁蓁好像就在等这一句话,慕泠涯看见,她的目光几乎就在一瞬间亮的。
“公子此言差矣!”
慕泠涯把目光聚集在花蓁蓁身上,道:“请姑娘明示。”
花蓁蓁笃定地说:“人非草木,怎知草木无情?”
她继续道:“天下万物皆有生命,我们与万物平等,你怎知,草木无情?”
慕泠涯有些笑道:“姑娘所言有理。”他倒是忘了,坐在他面前的,可以说是天下间最爱这些花草树木的女子了。
“我知公子或许并不以为意,可是天下万千生灵,不只是人有情。天地亦有情,草木亦有情。”
慕泠涯看着她,突然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看似极力想让人接纳她的言论,却又着实给人一种她并不介意的感觉,无论你理解不理解,都与她无关。
慕泠涯微笑地适时插话:“姑娘误会了,我想,我是理解姑娘。姑娘的意思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与草木作比,人或许才算无情。”
有些人擅长倾听,他笑看着倾听你说话,你会无端生出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若这个倾听者是赞同你的观点的,那么,很多的相见恨晚便由此而来。
日落西山,这一天没见晚霞。
明日又要下雨了,听说今年江南洪水泛滥,死伤严重。朝廷连下八道懿旨调拨救灾物资。可一道一道关卡下去,真正到人民手里的,又有多少呢?
自古起义,皆官逼民反。亘古不变。
“莫公子,一路北上,是一直在寻找彼岸伴生的那支花吗?”
慕泠涯点头:“算是吧,只是这东西,还是要靠机缘,命里有时终须有。”
花蓁蓁似乎有些差异:“公子信命?”
“自是不信的,只是……若真的找不到,便也只有这样了,人生难免遗憾颇多。”
花蓁蓁再次凝视着慕泠涯怀里的彼岸伴生花,绯如云霞,清如天水。
“今日便到此为止了,蓁蓁便先告辞了,他日若相逢,定与公子把酒言欢。”
慕泠涯起身。
“好。”
等慕泠涯走远,王利才缓缓道。“小姐,章天际求见。”
花蓁蓁眉头微皱,暗道:“他来做什么?”
自从五年前给了他一记下马威,逼他交出官印后,他就一直很老实,一些隐秘的小举动其实她都知道,但她却是放任不管,五年来除了万花会和一些重要的日子之外,章天际是绝逼不会过来的,莫非是因为万花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上心。
花蓁蓁也不在多想,说道:“传。”
很快章天际就一脸掐媚的走了过来,“嘿嘿嘿,小的章天际,给花仙子请安了。”
“起来吧。”
“谢花仙子。”章天际嘴上说着,却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腰弯的很低,如同一条乞怜的狗。
花蓁蓁眼底闪过一丝很淡的厌恶之感,却依旧平淡如水的说道:“章天际,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呵呵呵,当然是来要你命的。”
一丝冷笑似从九幽地穴传来,恍若洞穿人心,使得周围的环境变得肃杀起来。
花蓁蓁不动声色,微微一叹:“梁羽,多行不义必自毙。”
其身后,梁羽静静的站立,王利小环等人纷纷倒地,但只是晕了过去,显然他也不想下重手。
章天际缓缓抬头,五年来他第一次正视着花蓁蓁,那双眼里,竟是包含了森罗万象的情绪!只不过最浓重的,就是怨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