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够了。
此刻,满车的人心里牵挂着家人,郑教授还在埋头看着他的笔迹。
而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每一个笔直坐着的战士,都是那样的平静。
……
当卡车摇摇晃晃停下时,时间已经半晌午了。
临时驻扎点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郑教授实在扛不住这一路摇晃颠簸,下了车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被小战士送到一旁简陋的研究室里。
那不过是一个略高些的,临时搭出来的帐篷。
亏得他手中的探测仪并不需要什么精密环境,这才能够随时都能研究。
那帐篷里,还有同样请命而来的两位外地研究员,但愿他们的研究理念融合在一起,能有新的突破吧!
但是……
这种想法实在太虚无缥缈,只希望他们能多得些实验数据,这便足够了。
郑教授长叹一口气。
回头又骂了老楚家一遍——
摧残天才,不干人事!
呸!
……
而这头,实地勘查的情况也很令人绝望。
看着这一片平整又缓和的山坡,坡地与河滩接壤的那片淤泥地。
中间竖个挖到一半的大坑,静悄悄流淌的河水已带走当初的鲜血。
而河的对岸,远远望去,隐约能见炊烟。
这里,是没有第二选择的水利枢纽中转地带。
时岁丰默不作声。
他农村出身,知道当要赶时间时,每一分,每一秒,又是怎样的可贵。
此刻,取巧或拖延的办法已不可行。
他在脑海中整理了几个想法,随后便回到营中,老规矩,一一收取大家的遗言。
“来到这里,就没有退缩可言。”
“眼前的土地不能放弃,国家重点项目也不能放弃。”
“而地雷……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技巧。我们这一次,也仍旧要履行我们光荣的职责与使命。”
“现在,遗书准备好后,统一交到我这里。”
“明早8点,我会令人肃清这周围环境,愿意上阵的,跟我一起趟雷。”
这不是第1次有这样的任务。
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队伍无声无息,默默在做。
清理地雷是没有技巧可言的。
最起码现如今没有。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站成长排,手挽着手,踏进河滩,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待得推进过一遍后。
便是大家手持简陋工具,再一次细细筛查的时候。
只有他们将这片土地一寸寸。清理干净,排除所有的危险。
接下来,项目才能重新开始。
……
时岁丰吩咐完,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在那里,也放着他写好,并无数次更改的遗书。
为国许身,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倘若停留在中途也没关系,该做的他都做到了。
这一辈子,无愧于人。
……
而此刻。
另一侧的简陋研究室中。
郑教授已然成了中心C位,手里那个简陋的仪器不断发出滴滴声,引得另外两人啧啧称奇:
“准确率怎样?”
“不错不错,85%。”
“但是这是可以提升的……你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零件,全都是生拼硬凑摁上去的……这谁家搞研究这么暴力?”
“可惜,只够刚才那一次,如今就已经不能用了……”
“没办法,零件太拉胯,能拼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两个老头围着眼前黑色板砖一样的东西,看来看去,不时发出点评:
“老郑啊,你可以啊!这种灵感,这种思路……前所未有啊。”
老郑头也不抬:
“别折腾了,快来帮忙,这最后一个思路我死活拼不上来!”
“你别看前头这玩意儿做的简陋,但实际上性能却稳的很。偏偏我申请了好材料,接着来照猫画虎,总有两样红外探测感应微弱……”
他哪里知道,楚河虽然没有太久远之前的记忆,但是既然是下意识做出的,里头理所当然的揉杂了一些外星科技。
其中某些手段,跟如今完全不相同。
但是效率却惊人的高。
只不过其中需要给出的数据,也是不知需要多少,又有多精密!
这也是郑教授迟迟克服不了的难题,因为总没有一个雷场给他以身犯险的。
剩下的,就只有用笨方法,一组一组的数据慢慢磨呗!
而最郁闷的是,楚河下意识做出来这东西,可接下来不管再怎么想,她都复原不出来原先的思路了。
毕竟失忆了,那些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尤其是并未形成本能记忆的知识,实在是记得不清楚。
一个多月了,郑教授又不是没努力问她,这不是一直没成功吗?
大概情况这么一说,三个老头都急了起来!
“唉!”
“这东西谁做的?你别拉不下来脸来请教人啊!”
郑老头皱起一张老脸:
“我那是拉不下脸来吗?”
“我是问人家,人家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村姑娘,自己凭感觉拼出来的!知道为啥不?”
他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就为了帮我找一颗小螺丝钉!”
接着还比划着:
“比米粒还小的小螺丝钉!还不是全金属,而是特殊合成材料!”
“你说里头的金属含量有多少?”
“偏偏这样就都能测出来,所以我才觉得惊奇!”
“你瞧,这回的任务不就用上了!”
三个老爷子研究起来没完没了。
时岁丰特意安排了一名小战士负责他们的生活,临到中午,小战士这才端出过来三个大大的饭盒。
“各位教授,营地简陋,咱们将就一下吧。”
然而三人埋头研究,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小战士轻手轻脚,这就准备将饭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谁知喊吃饭郑老头听不到,此刻却大叫道:“别动!”
“别动!那里有零件!”
说着,赶紧轻手轻脚的把一堆散碎零件慢慢收拾回来,唯恐漏了哪一个。
小战士眼睛红红的,这会儿瞧着他们手边那个丑不拉叽的黑色板砖模样的东西,明知不该多嘴,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啥玩意儿?”
郑教授抬头一看——嘿,这小战士!
眼眶红红的,该不会训练太苦没忍住哭了吧?
这么一想,又想起自己的小孙子了,言语便颇为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