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鼾声如雷,越来越响,在这馊臭味儿和嘈杂人声的车厢里,死活就是不醒。
这世界上没有叫不醒的装睡人,除非力气不够大。
楚河“哎哟”一声,一把掐住了对方的人中:“该不会是中暑失去意识了吧?”
她的一把掐下,跟别人的一把掐那完全是两回事,那力气大的,但凡指肚再往下压一点儿,俩门牙都得摁回去!
对方瞬间挣扎着醒了过来,见是个瘦小的姑娘,再看看对方一只手艰难举着的巨大布袋,这会儿倒抽一口气,赶紧殷殷勤勤的让了座,顺手还帮忙抬了一下袋子。
楚河也很懂礼貌:“谢谢。”
对方浑身一哆嗦,老老实实站在过道里,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看楚河踩着凳子把行李拼命往上塞,硬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
布袋太大,哪儿哪儿都塞不进去。
好在时岁丰之前讲的有够详细,楚河将大袋子里的小袋子一一拆分,用绳子系好,往下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熏鱼在里头卡巴卡巴碎掉了。
但是这会儿也顾不得心疼,好在上边儿下边儿腿边儿挤一挤,也都塞进去了。
她这才喘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伸手把挂在脖子上的网都取了下来,看着这香喷喷的肉包子,之前的美好记忆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于是,啊呜一口下去,只觉得心灵到肉体都得到了升华。
肉包子的香气如此霸道,周围不少饥肠辘辘的人都在默默咽唾沫,但如今粮食如此重要,谁也没敢开口说尝尝。
火车很快就发车了。
楚河看着窗外慢慢飞逝的风景,吹着惬意的小风,总算觉得日子重新有了盼头。
时岁丰的好手艺啊!
个把月没吃到了,再不尝尝她该忘光了!
她吃包子的速度并不急,一口一口,甚至称得上细嚼慢咽。但不知不觉,但没人发觉的时候,那个布兜里已经少了13了。
楚河默默数了数,还剩27个。
唉,不吃了。
她惆怅的将包子重新放好,这才感觉到对面的老太太正不停地盯着自己,于是一抬眉毛:“干啥?”
老太太面色一僵。
这啥女子!
长得倒挺秀气的,可惜又黑又瘦,个头又小,不像个能生儿子的。
再看看她吃饭的胃口——这谁家养得起呀?
老太太已经观察到好久了,没有找人的迹象,也没有人来找她,一个小女娃儿带这么多东西,必定是一个人出门,不是探亲就是回家。
这种按理说是个好下手的对象。
可老太太嫌她吃的多还不长肉,一副赔钱像,本来打算把楚河当个备胎的。
可没想到小丫头一抬眉毛,那架势,跟审犯人似的。
老太太心里冷笑,这会儿面色却越发和蔼。
“姑娘,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不容易吧?”
楚河纳闷:“没有啊,就这么多,能有多不容易?”
老太太:……
咱俩的多怕不是一个多。
她有点儿可惜,如果直接把人弄晕了带走,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东西是不是就只能浪费了?
“你这女娃子,还挺有力气的——这是干嘛去呀?”
楚河盯着她似笑非笑:“你猜我干嘛去?”
老太太心中闷气一股一股的——这年头大家普遍热情,老太太也很会筛选对象,那些防备心重的容易引人怀疑的她也没下手。
因此,她主动打开话题,人家最多不理她,还从来没这么噎人的。
但眼前这个毛丫头,又瘦又黑,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
谁家养出这么个大姑娘,一天得照三顿打。
她只能干干地笑一声:“你这丫头,说话真有意思。”
“确实。”楚河也继续回答:“你不用强调,我知道自己说话很有水平。”
“噗嗤!”
旁边儿那个人中处青紫一大块儿的中年壮汉忍不住笑了出来,被楚河眼神一看,赶紧又憋住了。
老太太被这一笑更尴尬了,但她神情半点儿不显,越是下了决定,越是能表现的有伪装性。
“你看你,咱就聊聊天儿,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冲呢?”
楚河眨眨眼:“我都说话这么冲了,你还没看出来我不想跟你聊啊。”
“大婶,我一看你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人,你还是别跟我说话了。”
“我这人脾气不好,万一打你了呢?”
她说这话时挺认真的,旁边侧耳听着的中年壮汉默默又缩小了一下存在感——他就是想趁人家脸皮薄,占个便宜蹭个座儿罢了,没成想人家下手这么狠……
学到了,学到了。
出门在外,真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了。
老太太眼圈一红:“你咋这么说……我老婆子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随后也默默缩起来安静了。
楚河环顾四周,也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她那话不是瞎说的,确实潜意识觉得眼前这个老婆子不像好人。
而且是很坏很坏的。
这会儿闭着眼睛,她还在琢磨——我怎么感应能力这么强呢?隔着肉体还能看到人家是不是好人了?
莫非……这就是我的金手指?!
可这莫须有的系统也不给她安排个公安的身份,这金手指有啥用啊?
还不如自己捉鱼打野猪的本事呢。
这么一想,楚河便没了兴趣,扭头直接闭目养神了。
——一个人出门,睡是不可能睡的。
但是她也察觉到了,吃睡这方面,其实她挺能扛的。
倒是对面的老太太这会儿见她闭上了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慢慢阴沉下来,赶紧垂下了头。
……
火车一路咣咣铛铛,速度那叫一个慢。
楚河看风景都看的麻木了,倒是身体素质仿佛不一般,身边儿人都在哎哟哎哟的动胳膊动腿,旁边儿坐上的男人还主动起来把位子让给一个裹着头巾的女的,也要在挤挤挨挨的过道上走两步活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