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钧带回来的女人,就住在傅家土改分的房子里。因为吃集体食堂集体居住,傅家的房子就空置着。罗洪钧领回来的女人,就住在空置的房子里。
傅筱声上学放学都要从那里路过,见自家的旧房子居住了人,自然觉得稀奇,自然要去探究,一来二去就知道了一些罗洪钧的秘密。谁料几年以后,工作组会把傅筱声喊起问话,要他检举揭发罗洪钧干过什么坏事,检举揭发罗洪钧与女人的秘密。
傅筱声实话实说,没有见罗洪钧和女人同住,只看见罗洪钧时不时的送些东西去。
其实幼年时代的傅筱声,深受时代思潮的影响,很愿意积极的与坏人坏事作斗争,很愿意协助工作组工作。只是没有亲眼目睹罗洪钧干坏事,也就编造不出来什么,只好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罗洪钧曾为那女人送吃的去,只是那吃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可以吃的代食品,糖厂卖出来的甘蔗渣、去山坡上挖的菊苣头、生产队丢弃的烂红苕、烂洋芋。
这些东西傅筱声也吃过,味道很苦很不好吃。只是那些东西在那个年代,一般人是搞不到手的。所以认真说来,这恐怕还应该算是罗洪钧干的坏事情。
唯一能确定是坏事的,是罗洪钧为那女人送去的玉米羹,因为那玉米羹算是粮食。傅筱声还知道那粮食,是从哪里挵来的。
为发展生猪事业,每一条猪儿每一天都有一点猪饲料,一般饲养员都是头一天煮熟,第二天再混合在猪草里喂猪,饲养员怕人夜间去偷吃,就故意的在玉米羹里混合了猪屎。
看见饲养员怎么煮的这玉米羹的人,是不会去偷吃玉米羹的。只有不知道这玉米羹里掺和了猪屎的人,才有可能乘夜晚养猪场无人之机,去悄悄的偷食。
这玉米羹肯定是罗洪钧悄悄去偷的,只不知道罗洪钧晓不晓得里面有猪屎。反正玉米羹那女人吃了的,而且那女人吃了没有生病也没有死。
傅筱声知道什么说什么,这是他主动检举揭发的,不知道工作队员把这些告诉罗洪钧没有,如果告诉了,这应该是罗洪钧不安逸他的理由。
而领头呼喊口号,则不是傅筱声故意所为,领导安排了,不喊也得喊,这罗洪钧不应该嫉恨他。
要说这怪不得他,罗洪钧不该恁么不安逸他。
三
母亲说:“人一辈子,要多栽花,少栽刺,好事做了好事在,自有好人记起来。”傅晓声说:“你一辈子都做好事,人家怎么还拿你当坏人?怎么记不起你做的好事来?”母亲说自顾自的:“你知道陈银芬为什么要来帮你找条子吗?”傅筱声说:“我朗格晓得。”母亲说:“你刚从学校回来的那一年,我和你路过他家门口,正巧遇见陈银芬生孩子。陈银芬的母亲,六神无主的在家门口徘徊,见我路过拉住我,让我进屋去看看。
孩子是立生难产,脚杆已经露了出来,身子和头还卡在肚子里。我可没有见过那个阵仗,下半截身子出来了,上半截身子出不来。我叫你赶紧去喊幺姐,你跑去把傅筱容喊了来。亏得你幺姐年轻,拉住婴儿的脚杆使劲扯。这才把孩子从陈银芬的肚子里拉扯出来。
陈银芬的男人还在旁边‘喊:保娃儿!保娃儿!别保大人!’你和你幺姐,还和那男人吵了一架。莫必你就搞忘了?”
傅筱声说:“当时陈银芬不是昏过去了吗?”母亲说:“这生死攸关的事,醒来不会有人告诉她。那一回不是你把你幺姐喊来。她绝对活不成了。”傅筱声说:“那是幺姐救的她,又不是我。”母亲说:“那天她来找纸条子,我就问了她为什么要帮你,她给我说了实话,生娃儿的事情好多年了,她还记得,真没有想到。”傅筱声说:“我都不记得了亏她还记得。”
母亲说:“人这一辈子呀,许多的事情想不到,当年如果罗洪钧能娶她,多好的一对,偏要去追求黄万芬,黄万芬不愿意,又去想魏天翼,最后跑的跑了,死的死了,落得自己孤身一人。”
傅筱声愕然说:“你怎么知道?”母亲说:“我朗格不晓得?当初陈银芬托我去说媒,罗洪钧不愿意,还去工作组举报说我搞封建迷信,破坏婚姻法,反对自由恋爱,说我是老顽固。幸好那时候没人提阶级斗争,只是说破除迷信解放思想,不然我还脱不到手。那时候呀,娃儿们年轻,十七、八岁知道啥呀,亏得陈银芬什么都记得。”
傅筱声说:“这些事情她还装在脑壳里?”母亲说:“陈银芬这个人呀,有良心,始终记得别人对她的好。她还说起了她刚结婚的那一年,办了酒席后家里缺粮,男人自己顾自己,说是有一天吃面疙瘩,男人把面疙瘩全捞尽了,只剩一钵清汤汤,她就把清汤汤倒在筲箕里,让水流滴尽了吃干的,男人看见了就打她。她说正巧你路过,见那情景,你给了一斤重庆搭伙卷与她,有这一回事吗?”
傅筱声哑然失笑,这么多年的事情了,真亏她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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