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在宋繇让人临时搭起来的宽大账篷里,被几个大宫女侍候着沐浴更衣一番,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去了一身风尘,整个人觉得轻松许多,连心情都跟着轻松起来。
聂阿姆换了一身嬷嬷妆束,跟在琉璃后面,由宋繇派来的侍女引着,去往前面的帐篷用饭。
宋繇由叔孙恭陪着,亲自在账篷门口迎着,含身施礼:“公主远道而来,所备简单,公主见谅。”
琉璃恭敬还了一礼,说道:“素听家父提起宋公,宋公以礼待干,以德治国,令人仰慕。琉璃初入边界,便得宋公亲自来迎,甚为触动。”
宋繇听琉璃说话,微微一笑。别人见他,多是赞他博览经史,学问洞达。要么奉承他的位高权重,国主爱重。这武威公主不提他的学问,不谈他的权位,只提他纳士的态度,治国的根本。果真是高公教出来的女儿!
展目对琉璃打量了一番。只见琉璃一身红色鸾衣,整个人显得莹白如玉。这位公主他听说年方十三,举手投足言谈举止,却透着沉稳有礼。然而再脸上细细一瞅,便会发现这位公主眉宇眼底掩着调皮活泼,眉目流转间,不经意便透出来了顽皮之意。
宋繇心下一笑,对琉璃说道:“高公是我久慕之人,虽无缘得见,今日得见高公爱女,也是一桩缘分。公主一路风尘劳顿,请里面坐!”
琉璃于是再施一礼,由聂阿姆扶着,往里面便走。宋繇和叔孙恭随后跟进。
里面已经摆好了桌席,聂阿姆扫目看去,那桌席上,所上饭菜多是江南菜式,少有几样却不认得,想来是北凉吃食。
琉璃先落了座,然后说道:“宋公请入座!叔孙将军请入座!”
北凉和大魏一样,男女之间,并没有汉人那般避讳。向来不避男女同席。
宋繇先落了座。叔孙恭才落座。
上来倒酒布菜的,正是引琉璃前来的侍女。先执壶自琉璃起,几个人的酒杯各自斟满。
琉璃对宋繇说道:“我知北凉女子善饮,只是我甚不盛酒力。今日承宋公相迎盛情,请允我浅杯敬过宋公。”
举起酒杯敬宋繇。
宋繇连忙回敬:“公主实在太客气。大魏与北凉和亲友好,公主远嫁来此,我前来相迎,乃是理所应当。”
举杯饮过杯中酒。
琉璃喝完了杯中酒,对叔孙恭说道:“我酒量浅微。余下的酒只好请兄长代为敬宋公。”
叔孙恭连忙应下。吩咐身边的大宫女为宋繇斟酒。
那
琉璃这一路行来,虽然行程缓慢,吃食俱备,然而到底一路辛苦,埋锅造饭又不比家里吃得舒服。宋繇备的这一桌菜肴,许多都合她的口味,那给琉璃布菜的侍女也甚是精乖,专门布了那些江南菜肴给琉璃。琉璃拿着皇家公主的架子,她吃得缓慢优雅,却也显了饭量。
琉璃胃里一旦有了底,便对布菜的侍女笑着说道:“这几个菜从未见过,想来是北凉本地的菜肴了?”
侍女立刻笑道:“是。”
伸筷子从一个大盘子的肉中为琉璃布了一小口,笑着回道,“这是手抓肉,羊肉做的,是我们北凉人日常所爱,味醇可口,肥而不腻。公主尝一尝。”
琉璃在家时,聂阿姆偶尔也会做羊肉出来。种种佐料腌制后,去了膻腥,也十分可口。然而这手抓肉,似乎做得太过原汁原味,还未入口,便闻到扑面的羊膻。好在这侍女人精明,只布了一小口。
琉璃面色如常,笑着夹了,放进口中,细细地嚼了一番,方才咽了,笑着说道:“这羊肉果然比平日吃的要肥美许多。”
侍女于是从另一只面汤一样的肉汁碗中捞了一勺,放到小碗里,端到琉璃面前,说道:“这是我们北凉的泡镆,素称托托镆,与肉汁合烹出来,乃我们北凉家常所用。秋冬常用,可暖胃生温。这个季节用,却是有些热了。公主请少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