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淮眼圈发红,拉着泪珠正滚滚而落的阿原,倒也没有推辞,说道:“谢皇上!”
李盖选派了两个侍卫,一路护送着秉淮和阿原往山下走。
才回头对元韬说道:“公主身边的人叔孙将军早已安排好了。公主心性坚韧,让我转告皇上勿需担心。”
元韬看着正往山下缓慢而行的高公夫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回宫罢。”
此时日光正好,夏意初临,山间草木勃然而发,生机盎然。
元韬往山下走,却无心赏那些草木,心情带着些许的晦涩,想道,当年即使是华阴公主出嫁,都未有半分心里觉得难舍,今日却居然有种亲情割舍的隐痛。北凉王世子在求娶琉璃前,琉璃明明还是他心中那个**调笑聪慧狡黠的小丫头,转眼却要离家去国,远去北凉。
李盖默默跟在元韬身后,行了数步,元韬忽然问道:“那北凉王世子,可确是将家事都处理妥当了?”
李盖连忙答道:“自从知道公主要和亲北凉,北凉王世子的那位夫人几经斟酌,自请离去,已经偕其母从北凉都城姑臧迁往酒泉,不会妨碍公主的地位。”
元韬冷哼了一声,说道:“北凉王世子为了地位的稳固,也确是不遗余力了。他能善待阿璃还则罢了,若是对阿璃有一点不敬之处,他手里的权力,世子的地位,也不用再为他保着了。”
停了一停,说道,“阿璃身边没有多嘴的人罢?”
李盖忙道:“随行的诸宫女,都是太妃亲手挑选的。想来不会有敢多嘴的人。”
元韬“嗯”了一声。
一行人下了山,骑马往都城里面回。回到宫中,元韬直接去了贺夫人处。
贺夫人看元韬脸带疲态,让人温了酒,一边亲自过来,为元韬按摩肩背,一边轻声问道:“皇上可是心情不佳?”
元韬说道:“今日送走了阿璃,心里有些难过。”
贺夫人轻声说道:“阿璃天真烂漫,聪慧知礼,皇上视她如妹,心里难过,是正常的。然而她虽调皮,却颇识大体,知道皇上为她难过,必然心里不安。”
元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她临走之前,还传话劝慰我,叫我放心。然而她越是如此,叫我越是愧疚。”
贺夫人倒忍不住轻声叹道:“皇上嘴里能说出愧疚二字,可见对阿璃确实看重。”
元韬说道:“我初见她,正是她初来都城不久……”
想起初见琉璃,那满室的如春景致,那别致精妙的小人儿,一时有些出了神。
贺夫人不敢惊扰元韬,悄悄歇了手,站在旁边静静地站立不动。
过了一时,元韬回了神,轻轻叹了口气。
贺夫人看了看元韬的神情,面带谨慎地说道:“我虽未出宫门,然而却听人说,崔直郎今日大伤情志,满街百姓俱为他痛心。从前只道崔直郎为人冷清,却未料到崔直郎居然用情如此之深。”
元韬愣了一下神,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贺夫人说道:“崔直郎向来是识大体知大义之人。阿璃和亲远嫁,理上他比谁都明白,然而心里放不下也是有情可原。毕竟他和阿璃,相识十年,算得上青梅竹马。我知皇上十分爱惜他,不光是为他的才气,更为皇上与他从小的情份。今日街上虽然失态,皇上也须体谅他才是。听说今日始平公主也在街上为阿璃送行,与崔直郎险险起了冲突。”
元韬皱眉说道:“始平明知崔浩为阿璃和亲的事情与她已有积怨,为何偏偏要到街上送行,还与崔浩碰上?当初她在北凉王世子面前奉承阿璃已是不妥,已经嫁了秦王,居然行事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
贺夫人说道:“为崔直郎对她存怨,她一直耿耿于怀,大约是想跟崔直郎解释。”
元韬有些恼怒道:“始平果然是拎不清了。她当时一时妒忌,误了阿璃,做错了事情,崔浩不想原谅她,便该从此低调收声才是,居然一次次跑到崔浩面前要做解释。她到底要解释什么?解释倒也罢了,居然日子也不挑一挑,偏赶着今天?我看秦王平时对她真是太纵容了,这样无理的事情也能任着她做出来?”
贺夫人一看元韬动了怒气,连忙说道:“说与皇上知道,只是因为明白这事瞒不过皇上。太妃身体有恙,此事不敢惊动她,想着皇上出言点一点公主,好歹压一压她不要叫风声传到太妃耳朵里去叫她内里生火。”
元韬哼道:“她倒的确是要点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