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为崔浩做的衣服倒是做出来了,琉璃第一次做衣服,针线难免有些生疏,做出来的衣服针脚有疏有密,有平有皱,琉璃自己看着都觉得丢脸。那衣服若是送出去,才真是叫人笑话。因此发了一回狠,说一回生二回熟,要重新做一身。然而一则她偷懒,二则因着被劫又得了风寒,便一直拖着。如今才叫掬心点了出来。
聂阿姆听了,立刻说道:“自然该重新做一身。崔家阿郎那般俊俏的人,穿了你那身衣服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我这就带小姐选布料去!”
琉璃见聂阿姆如此上心,立刻说道:“半个月衣服哪里做得出来?”
聂阿姆立刻反驳道:“哪里做不出来?小姐但凡肯用些心,做件衣服也不过是三五天的工夫。崔家阿郎百般容让小姐,三五天的工夫为崔家阿郎做件衣服总是应该的吧?这件事放到夫人面前,也一样会要你好歹做身像样的衣服出来。”
琉璃看聂阿姆的认真相,失笑道:“我才是阿姆一手带大的人,听着这话,怎么觉得阿姆一心拐带的都是崔哥哥!”
嘴里说着,脸上笑道,“我这便跟阿姆选布料去。省得阿姆又唠叨我。”
且说宫里,太妃听说了皇上班师回都的消息,特意将始平公主叫到跟前,说道:“皇上这次班师回来,局势已定。没了夏国的威胁,只怕下一个要打的便是柔然了。我看北凉只怕求好的心大于相抗的心,这样一来,你的婚事便不能再拖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始平公主愣了一下,看着太妃,说道:“我只想嫁崔浩。”
太妃很是无奈地说道:“他为拒你的婚事,皇上殿前跪了,牢狱也坐了,你居然还是不死吗?”
始平公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皇上应过我,允我为自己的婚事争取。等皇上回来,我会求皇上当众为我赐婚,崔浩如果敢当众抗婚,那我就……”
太妃脸色一变,厉声说道:“崔浩再好,能值得你赌上自己名声去嫁?”
始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知道我任性。阿娘,我任性只有一次……”
太妃气得脸色发白,盯着始平公主,说道:“你明明已经知道崔浩的心思,还在这里自取其辱,为了一点任性,居然连尊严都不顾了么?皇上回来,必不会再容你任性。始平,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会如此苦头婆心地点你。北凉若是有心求好,皇上必会和北凉和亲,如今皇宫里的公主,也只你未嫁,你如果想嫁到北凉,只管再任性一次。”
始平公主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如果不能嫁给崔浩,那我嫁到北凉还是西凉,有什么区别?”
太妃失望地看着始平公主,说道:“嫁到北凉,万事你只能靠自己。嫁到本朝,万事有我为你作主。”
始平公主哭泣道:“可是阿娘连我嫁给崔浩的事情都作不得主!”
太妃愣愣地看着始平公主:“所以你这是在怨阿娘,没有好好为你作主为你争取吗?所以明知道崔浩不会应婚,你依然还是一头撞上去,让别人看你堂堂大魏公主的笑话吗?所以知道嫁不了崔浩,你就这样自暴自弃,一切你都不在意了吗?”
始平公主只是落泪。
太妃的手握了握,瞬间的冲动想伸手挥一巴掌过去。然而看着万念如灰又一意坚决的女儿,心里有种灰灰的悲哀。她自以为将这个女儿费心留在身边,费心地教,费心地点,她总会明白一些事理,没想到到头来,她只有一个任性,心里只存着一个念头。
她想自己是错了吗?从前任着她为崔浩作这样那样的改变,想等着她碰了壁碰疼了时候会揉着伤口好好地反省一下,回头重新选一条路,没想到她是如此倔强,以至于有些偏执。她所有的念头,竟然只执着在崔浩身上吗?
太妃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看着脚下的始平公主,瞬间感到自己是如此无力。
她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始平,如果你心里,除了崔浩再也没有在意的人和事情,那么便让皇上来决定你的命运吧。皇上回都大约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只要你在皇上回来之前想通了,我还能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如果你执意……”
她顿了顿,终于没有说下去。她知道始平懂她的意思。她更希望始平将她的话听进去。
始平站起身来,掉着泪去了,没有回头。
太妃愣愣地坐了一会儿,身子疲惫地松跨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对宫女说道:“去司空府,将司空夫人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