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芳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外已经静悄悄地没声儿了,只偶尔,枝桠被雪压的弯了,传来“噗噗”地掉下雪的声音。
没多久,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男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带上门,也顾不得抖落身上的雪,只是喏喏地对苏琼芳道,“哥哥没有偷东西,我就是想先拿回来给你补补身子,回头再……”话没说完,就闭了声,眼巴巴地看着苏琼芳。
苏琼芳瞥了一眼过去,见他涨红了脸,搓着手站在门口,就道,“我...不是你的妹妹。”声音很轻,似乎怕惊到了小男孩。
“啊?小妹,你是不是怪哥哥偷东西了?哥哥真没想偷,就是,就是,先拿着……”听苏琼芳这么说,男孩更着急了,眼里的泪水一下就落了下来。被众人那样斥责他都没哭,可是,难道自己的小妹也看不起自己了么?
苏琼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对生活毫无眷恋,一方面又不忍心看男孩这样地伤心难过。谁说她是铁石心肠哪?只不过那些对手没有找到她最柔软的地方罢了。外人看她光鲜亮丽,却没人愿意记得她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人,总是羡慕别人的。她又何尝不是?羡慕别人的奢华豪富,一步步登上顶峰,她什么手段没使过没用过?结果也是一场空而已。
“一场空而已。”苏琼芳又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看着男孩有些红肿的双眼道,“我不是你的妹妹,你妹妹,怕是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抹孤魂。”
男孩定定地望着她,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道,“我知道了。你,你...确实不是小雪。”
苏琼芳见他这样说,就转过了头,不说话了。
“可是,你还是我的妹妹,我还是会保护你!”男孩突然走到床边,坚定地对她说道,“你不是小雪,若是小雪,不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我。可是,你一定是小雪找来陪我的!他们都说,爹娘都死在流放途中了,大哥也病的快死了,这世上,只剩我们俩了,小雪不舍得离开我的。”说着,拿破烂的夹袄衣襟擦了擦泪水,又恢复了坚毅的神态。
苏琼芳只是不说话,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之前燃起的灶火,耗尽了最后一点火星,“啪”地一声,灭了。
“你,叫什么?”男孩见她不说话,问了一句。
苏琼芳转头看向土灶的方向,试图看到哪怕一星一点的火花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来。
“我,我叫苏雨,你…原来是苏雪。我们的爹娘是被人诬陷的,爹爹是清官!”苏雨看她依旧不出声,便又说道。
苏琼芳还是沉默。苏雨去土灶前,又添了一些柴禾,就看到明明灭了的灶火却突然“嘭”了一声,又着了。男孩赶紧从墙角的松毛堆里扒拉出一枚鸡蛋,丢进了盖不严实的锅里。然后又来到床前,替苏琼芳热了毛巾,又放在了额上,“你病刚刚才好,别又冻着了。”说着,还掖了掖被子,却不伸手去拿盖着的棉衣穿上,又对苏琼芳说起苏家来。
苏琼芳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苏雨,什么都没说,只把棉衣往他跟前送了送,安安静静地听着。
原来,这个叫苏雪的小女孩是得了热症,高烧不治而死。兄妹俩原是秦南省府布政司大人苏志文的幼子幼女,因苏志文与按察使陈炳的政见不和,被诬陷贪赃枉法、私菅人命的罪责,夫人齐?s诗、长子苏冰一同被流放千里,因是四十龙诞,幼子幼女被免流放之苦,沦落到了与省府相距不远的这处李家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