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去。”书湘想着就脱口而出,言罢掀起车帘一气呵成跳下马车,丝毫不给赫梓言说话的机会。
赫梓言不疾不徐追下来,正是因他的不疾不徐,抬眼望时书湘已叫了茗渠,脚步匆匆地进了书院大门。
他自是因了身高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走在书湘身侧。她若不理睬他,只会使他兴致盎然,眼下就是这般情形,书湘看开课的时辰近了,若是落在夫子后头进课室就是不尊重,她还从未迟到过,今日却因赫梓言拖延至现在。
书湘一门心思走路,书院的花园里鸟语花香,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长长而弯曲,像一条光滑的白蛇。
茗渠同赫梓言的小厮来信儿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两个爷们身后,赫梓言走一步时书湘怕才跨了半步,他觉着有趣,放慢脚步迁就她,不住侧首瞧她急吼吼的模样。
“真有这样急么?你昨儿、前儿、大前儿可都不曾来上学。”赫梓言一字一顿说着,话音清清楚楚的。言下之意,你今日便是迟到了也比前些日子压根儿不来好上太多。
太阳晒在身上,书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她掏出袖袋里的月白帕子在额角抹了抹,并不打算分出多余的气力回答他。
孰料走在身畔的赫梓言忽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清朗异常,不知是否是她多心,书湘觉得他笑声的尾音里似乎透露出几分古怪。
“赫兄为何无故笑起来?”渗人的慌。
赫梓言眯了眯眼睛道:“我近来记性益发的差了,竟是忘了。才马车里提到的长瑄说起来同你是有些渊源的,我只说他家老太爷另请了夫子在家中让他上学,你却不晓得他如今实是在宫里头——”
“在宫里头?”书湘重复着他的话,语音扬起,脚步跟着就缓了缓。
赫梓言点了点头,笑得人畜无害,“他现如今在宫里给太子殿下做伴读。”
伴读… …!
提到太子书湘就不高兴,她当年就是被这太子推进了冰窟窿里,要不是她命大,怕不是溺死的就是喝湖水胀死的。
赫梓言见她反映有趣,眯了眯眼睛道:“嗳,宁书呆,我想起你亦是为太子做过伴读的。便果真一点儿惺惺相惜的感情也没有?”
书湘不胜其扰,无奈她走得又没有人家快,最后只得含糊点了头,承诺自己是会去的。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课室,夫子浑浊的目光在进来二人脸上来来回回扫视一番,片刻后无事似的低下头继续看书。
书湘在座位上坐下,口中轻轻吁出一口气,伸手向袖袋里摸过去,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她只记得自己在园子里还取出来擦汗的,竟是忘在哪里了么?
她愣神的功夫,一块叠起的四角方巾冷不防映入眼帘,伴随着方巾主人沉稳而低柔的声线,“湘儿这粗心大意的毛病,竟何时能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