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正坐在桌边缝小衣裳,闻言有些好笑,“若不是大伯母首肯,大嫂只怕还没那个胆子私下来示好,母亲倒不若问问大伯母是什么意思。”
兰三太太想想也是,“那你们说你们大伯母是什么意思?前几日不还恨不得咱们这一房鸡飞狗跳么?”
王雅娴在六月底嫁给了翁公子,兰溪思来想去,就怕日后有人再在此事上做文章,若是在兰三太太耳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反倒引了她猜测,埋下什么祸患,待得王雅娴嫁了,耿熙吾的事情也明朗化了,她终于有了心思琢磨这事,便寻了个机会,将煮雪、兰二太太、兰大太太、王雅娴这一桩桩事与兰三太太分说了一回,当然挑拣了一番,至于她设计陷害了王雅娴的事,却只是一语带过。
所以,兰三太太了解了这当中始末,深觉心寒的同时,如今对大房、二房乃至四房的风吹草动都警觉得很。
“依媳妇看来,母亲不用太过着紧。如今大伯母已知晓那雪姨娘的事,不过是个误会,其实与咱们三房并无关系,她本就不是个糊涂的,从前又与母亲交好,多少有些情分在,这回五妹妹又将雪姨娘的卖身契双手奉上,这个情她总要承,这是想要与母亲和好呢,只是她毕竟是长嫂,怕是抹不开这个面子,所以才派了大嫂来。”如今,柳氏与兰三太太已处了些许时日,知晓她是个开明慈爱的,如今在她跟前说话已是随意了许多。
兰三太太将儿媳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深觉有礼般点了点头,却又不由叹息,“你大伯母那人平日里为人确是很不错的,但瞧着平日淡淡,只怕心里却是极看重你大伯父,这才想岔了。不过啊……”不过,人都说破镜难圆,已经生了的罅隙,哪怕极力弥补,终还是有裂痕的。
没有人去在意兰三太太那句不过后面的内容,就连她自己也是,扭头一看,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这丫头,乱翻什么?好好的尺头还没裁剪,可别被你弄乱了。”一边说着,一边拍开了兰溪的手。
兰溪却是笑呵呵道,“咱们这尺头真是找对了,早前是想着给侄儿做,如今却先赶着给叔叔做了,也是不错。三哥和三嫂也加把劲儿,待得日后,若是两个粉团子般的小家伙围着母亲,一个叫母亲,一个叫祖母的,只怕咱们母亲喝口水也觉得香甜无比了。”
“你这丫头,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家,如今说话却是越发没有顾忌了,若你父亲听见了,只怕又要训你。”兰三太太羞窘地伸出食指狠狠戳了一下兰溪的脑门,柳氏也是羞得满面通红,垂了头扭绞着手里的帕子不吭声。偏生屋里的气氛却是甜腻幸福得很,连带着伺候的丫头们也是个个想笑又不敢笑,很是欢悦的模样。
“你们娘儿几个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随着一声爽朗的笑语,兰三老爷尚着着朝服,就笑呵呵掀开隔热的纱帘,进得屋来。
兰溪的目光却在望见他身后紧随的那道身影时,笑容一僵,多了两分扭捏的不自在,他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