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望着陆詹,总觉得面前像是被迷雾环绕,一重又一重,深浓得让她窥不破浓雾之后的真相。
陆詹轻咳了两声,“东西不是我让人偷的,不过如今确实是在我手中。”陆詹一边说着,一边丝毫不顾兰三老爷父女两个惊变的脸色,兀自从衣襟处掏出一卷书册,藏蓝色的书皮已有些陈旧,但封皮上账册两个墨笔大字却是清楚得很。
“师父!”兰溪忍不住拔高音量喊了一声。
陆詹连忙摆了摆手,“先说好,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可不能说,所以你们谁都别问啊?”
陆詹的先发制人,让兰三老爷和兰溪父女俩就算想问也问不出来,兰三老爷还好,早就习惯了陆詹的性子,也知道他有不少的秘密,他不愿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但是兰溪就有些不爽了,担心耿熙吾,她巴不得什么事都知晓得巨细靡遗才好,偏生陆詹却不肯说,尤其再听得陆詹后面一句话,兰溪更是火大。
“这账册事关重大,你们能少知道便也多安全。若非要让阿卿帮着仿制两本出来,我也不会冒险拿个你们看。”陆詹似是看出兰溪脸色不好,便沉凝下神色,认真地道。
兰溪却是不领情,“来历不明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仿制,我什么都不知道,更是什么都不懂,这么紧要的东西,若是出了差池,我可赔不起。”
话里的火药味儿浓得很,陆詹如何听不出,小徒弟是生气了。不过他却是不怕,笑呵呵搬出挡箭牌,“这不是为了帮四郎,没办法么?”
一句话,堵得兰溪胸口疼,偏生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扭过头去,生起闷气,却不知是气做师父的卑鄙,还是气自己不争气。
“平野兄要仿制两本账册,一本是为了让皇后和贾家投鼠忌器,另外一本莫非是要向皇上交差?”兰三老爷显然关注的点与兰溪截然不同,“可是皇后和贾家那儿也就罢了,这真假难辨的账册到了他们手里,无论他们能不能辨认出真假,只怕都不敢轻易对四郎动手。而皇上那里,平野兄方才既说东西迟早要交到陛下手里,那盗账册之人迟迟未交,只怕是还没寻到合适的人,而这个人愿意用账册来换取四郎平安,我斗胆一猜,怕是他盗账册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四郎在皇上跟前立功吧?如今四郎要回来了,这账册自然是由他交上去最为妥当。可是为什么要用仿制的,我却又是一时想不通,按理说,陛下只知有这么一本账册,却是从未见过,如果要交一本假的账册,谁都可以仿制,还不一定非阿卿不可。除非……”兰三老爷一边分析,一边说,说到此处,话语一顿,脸色却已惊变。
除非皇帝身边有人曾见过这本账册,而且能够辨认真伪,可是,这本账册关系到贾家的根本,是极为紧要的东西,绝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莫非,皇帝布下的暗棋已深入贾家,而且还是极受信重之人?是何人?
兰三老爷如同窥见了冰山一角,却也突然明白,皇帝与贾家的争斗早已到了殊死较量的地步,贾家深知皇帝不会立安王为太子,一旦这本账册到了皇帝手中,那就是贾家的劫数。若是如此……“只怕贾家如今已有破釜沉舟之心,必然不会让那本账册落到陛下手中。”说到这儿,兰三老爷望向陆詹手中那有些陈旧的账册,一双眉,忧虑地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