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皇后听罢,却是双眸一亮,腾地一声自椅上站起,面上的沉郁一扫而空,转而覆上了笑颜,虽上了年纪,却仍保养得当,如同三十出头的容颜染上了少女的雀跃与欢喜,促声道,“紫玉,走!咱们出宫去。”
一国之母,张口便说要出宫,身边的总管太监和掌事宫女都无半分异色,只是低头应是,便各自下去准备,有条不紊的熟练。贾皇后则返回了内间,招呼了另外一个唤作紫英的心腹宫女,开始挑拣起了衣裳、首饰,一会儿嫌这套太华丽扎眼,一会儿又说那套太素净了些,直忙了半个时辰才梳妆打扮好,又揽镜自照,一再确认衣裳、发髻、妆容都一一妥当,这才笑盈盈站起身来,而那边,也换上家常妆扮的紫玉这才上来回话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贾皇后面上笑容更加灿烂,当先走出,步履轻快中带着满满的欢喜。
兰溪却是无心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离开那高到令人窒息的宫墙,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回了府,不似兰老太太的若有所思,也不似兰大太太冷眼旁观中一丝隐约的幸灾乐祸,更不似兰三太太明显紧锁眉心的忧心忡忡,兰溪实在没心没肺到令人发指。一回了府,告了声罪,她便托词累了回了珠玉阁。
兰三太太满心想着,虽然今日这局是他们一家子今早通过气了的,但兰溪丢个脸,受了委屈却是事实,只要一想到,心里就刀割似的。伺候着兰老太太回了福寿堂,兰老太太似乎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挥手让她退下了,她便忙不迭赶到了珠玉阁。谁知,却被告知她以为正委屈难受,暗自抹泪的女儿已经睡下了。
兰三太太起先还不信,悄悄绕到碧纱橱里,瞪着炕上睡得一脸红扑扑,那叫一个香甜的兰溪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额头抽跳着转身离开了。但与来时的焦急忧虑不同,回去时,兰三太太的步伐轻松了许多,但也渗进了两丝无奈,唯一该值得庆幸的是,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整个大年初一,上半天,兰溪在那高高的宫墙内,压抑到近乎窒息,下半天则睡了个一枕黑甜,再醒来时,已是天色擦黑了。起来略作洗漱,上房来了人,让她去用饭。
饭桌上,两个小的还小,兰灏欲言又止了几回,反倒是兰三老爷和兰三太太若无其事一般,半字不提。饭罢,一家子端着茶碗叙话,说的却是明日初二,回兰三太太娘家拜年的话。
兰溪略略沉吟了片刻,便道,“明日,我就不去了吧!”
此话一出,房内登时一静。兰三老爷皱了皱眉,便要开口,边上兰三太太扯了他一下,忙道,“算了,孩子受了委屈,心里正不好受着,不去便不去吧!都是自家人,她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还能怪她不成?”说到底,她家阿卿心里自然憋屈,她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旁人若是得了皇家的青睐,只怕早就欢天喜地了,她家却是避之唯恐不及,还要为了避开,让孩子受了委屈,这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兰三太太这两日心中也不好过,心中更不是无怨。
兰三老爷显然想法不同,“受了点儿委屈便要躲在屋里不肯出门么?这法子也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如今觉得难受了,丢脸了?所以干脆躲在家里不敢见人了?”说到后来,兰三老爷的语调里已掺进了训斥,他有些失望,本以为阿卿这个女儿是他几个儿女中最为出色的,哪怕是面临这样的困境,她也能不失冷静,还很快找到应对之法,却不想,是他高看了她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