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妈妈唬了一跳,连忙要将兰溪扶起,“五姑娘使不得!快快起来,这不是要折我的寿么?我哪儿敢当姑娘这般大礼?”
兰溪却不肯,执意拜了下去。“就凭妈妈为兰溪着想,兰溪这一拜,妈妈就受得起!”兰溪说得坚决,拜得坚决,颜妈妈略一思索,便也未再阻,由着兰溪一拜到底。待得兰溪拜罢,直起身来,再望向颜妈妈时,颜妈妈才察觉兰溪望着自己的眼神,微乎其微地变了。怎么说呢,那些客气的,疏离的,云山雾罩的,似乎慢慢散去,变得真切了几分,温暖了几分。“颜妈妈,请你转告你那位故友,如若她不嫌弃,便请她屈居我这小小的兰府娴雅苑,我为她供养,不说锦衣玉食,但求个衣食无忧,平安康泰,待她百年之后,自有人为她披麻带孝,一年三节,三牲果礼,清香一柱,侍之如亲!”
刚刚兰溪执意要拜她时,颜妈妈便已隐约猜到答案,如今听兰溪这般一言,心头大石落了地,却又不得不概叹这位兰五姑娘真真是个妙人,阿柔能得她庇护,成就一场主仆,也算得上是幸事一桩吧!想到这儿,便点了点头,“五姑娘若能应了这一桩,那也是我那故友的福气。”
“对了,颜妈妈,还不知您这位故友怎么称呼呢?”兰溪微微一笑,婴儿肥的圆嫩小脸边儿竟晃出两旋梨涡浅。
“我这故友姓秦,唤作阿柔,在宫中却得贵人赐了个云霓的名儿,姑娘叫她秦妈妈便是!”
颜妈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听在兰溪耳中,却恍若惊雷。怔愣片刻,才促声问道,“妈妈口中的这位秦妈妈早年可是在毓华殿伺候?”
颜妈妈蹙眉,狐疑道,“姑娘难道识得阿柔?”可是,兰五姑娘年龄尚小,就算有机会入得宫,怕是也不太有机会去到有些荒僻的毓华殿吧?或者这当中有些什么别的缘故?难道这当中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因由?
兰溪这才发现自个儿这话多么引人怀疑,脑中思绪纷乱,一时寻不着由头,只得胡乱编道,“这倒没有!不过是早前听谁提过一句,说是毓华殿有位嬷嬷是我们的同乡,是谁说的却记不得了,该是哪位长辈吧!”
听得这么一说,颜妈妈想想也是,兰府百年世家,如今与京中清流权贵之家姻亲往来,如今已是盘根错节。这当中,不乏与宫中常有往来者,当中有识得阿柔的,却也不奇怪。又都是青阳人士,随口提了那么两句,落在五姑娘耳中也是有的,这位五姑娘又是记性极佳,记得这般清楚倒也不奇怪。想到这儿,颜妈妈忽而一笑道,“这般说来,五姑娘与阿柔倒是真有几分缘分。”
兰溪面上展颜一笑,将心中惊涛骇浪尽数掩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微微笑应道,“可不是么?当真是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