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老太太挑起眉,自从兰溪“病”后,这学堂便鲜少踏足,即便是好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日倒难得,她居然自个儿提起进学的事,不过,倒是好事。
“既是病好了,也该进学了。只是溪姐儿,你记着祖母的话,这女孩子啊,认得字就是了,那些个酸腐的诗词可别入了心,整日里伤春悲秋的,可不是好的作态!”
兰老太太此话并非空穴来风,前世的兰溪骨子里确有点儿伤春悲秋的做派,兰溪不由有些讪讪,那边兰滟却是轻嗤了一声,明显为着兰溪受了敲打而幸灾乐祸。
“祖母,孙女知道!定然在针黹、礼仪和厨艺上多下功夫!”
兰溪如今已经不再是从前不知世事的闺中少女,她嫁过人,掌过家,当过皇亲国戚,和那些宅门里形形色色的妇人都打过交道,她已经知道,什么才是她该学的,该擅长的。
诚如兰老太太所言,文学一课,重在识字懂理,诗词什么的,能懂得基本的平仄,出去参加闺秀之间的诗会什么的,不至于闹笑话便也够了。才艺对于世家女子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多了反而容易落得个华而不实,有个一两样能拿出手的便是。
而针黹、厨艺、礼仪这些才是世家女子立足根本,当然,待得她们长大些,嫁人的前两年,还会由家中长辈亲自教着处理中馈家事。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总之,兰溪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笑弯了眉眼。其实昨日在从茗儿那儿听来了两则关于三老爷的八卦之后,兰溪不得不承认,她无权无势无人,要想阻止一切,在兰府过得好,除了祖母这儿,父亲那根大腿也是很有必要抱一抱的。
而既然要抱父亲的大腿,自然就要投其所好。印象中,那位父亲可是很喜欢有学问的人的,她虽然不能表现太过,被人当成妖怪,淋上狗血给烧了,但让父亲觉得她是个好学的,这也是起码的吧?
走出松泉院,兰溪仰面朝天,莞尔而笑。果真是晴空万里,秋高气爽啊,真是好天气!
“五姐姐今天真好看!”
兰滢偏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那模样,看得人心都软乎了。可惜,兰溪几人不知道后世对于这副模样,有个贴切的形容,唤作萌,否则,只怕个个都要叹上一句,真真是个萌死人不偿命的小萝莉了。
“是啊!五妹妹这一身虽然素淡,难得的却是清雅。”
就连一贯安静的兰二姑娘兰湉也难得地开口赞了一句。
兰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自然是出自枕月之手,尚在孝期,自然不能穿得过于鲜亮,这身衣裳枕月很是费了些功夫。
水青色的交领上衽短衫,藕色织暗纹的半臂,下撘白色的挑线裙子,配色上便如一支清凌凌的荷,偏还用了几种不同的青绿色丝线,绣了满满一裙摆,深浅不一的荷叶,可不就是一身清雅么?可惜,兰溪如今不过九岁,身量还未长高,更没有什么曲线可言,出彩的也不过就是这配色的巧思和枕月的绣活儿了。
“是呀!这颜色也就五姐姐能衬得起!”兰滟笑着称赞,那语调听着却不甚对味,“五姐姐这一身,若是你的活计,明日颜妈妈瞧见了,准得夸,可惜......”可惜什么,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兰溪素来心高气傲,最不将这些女红针黹瞧在眼中,平日自是少下功夫,能绣个平整的针脚已是出奇,谈什么绣花?至于兰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轻扯了扯腰间缀着的香囊,雪青色的素绫为底,上面精绣了两朵牡丹,只是因在孝期,颜色不好过于出挑,用的是银线,一朵盛放,一朵含苞,正是兰滟的绣活,虽然色调不算鲜亮,却多了两分巧思。活计虽然说不上多么出众,但在她这个年纪,倒也算得上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