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树的幽蓝像极了冥界里无处不在,到处飘荡的灵魂。轻风佛过仿若流动着生命的能量又带着无限的死寂,填满了我的双眼,让我一时产生了身在冥界的错觉。我不自觉地走到了树干旁,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它,将额头轻抵在树干上,闭起眼睛感受它,一种熟悉、安逸又夹杂了一丝鼓动的感觉自它体内传来,让我的心瞬间平静下来。我转身背靠着它滑坐在地上,也许是因为我今天正好又穿了一身红裙,那个被我渐渐遗忘的冥界乔欣盈又被重新唤醒,所有身在冥界时的感受再次将我淹没。
想着先前那对情侣,望着几十米开外的花红柳绿生机盎然,我内心苦笑:“这才该是我真正的归宿,那些美好的东西根本就不属于我。乔欣盈你醒醒吧,你只是个不生不灭的孤魂野鬼,你有什么资格爱人?你更没资格谈永远!不要喜欢上任何人,你只会伤害他们!萧瀚阑没有喜欢你是他的福气,在没伤害到他之前赶快斩断情丝,能呆在他身边就该知足了!不要痴心妄想伤人伤己!你连个永远爱他的誓言都发不起,有什么资格喜欢他?”我被自己的话万箭穿心,任凭泪水在脸上肆虐。
许是哭得久了,我渐渐睡着却又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铃铛再次响起,我的眉心又疼了起来,弄得我十分难受却又醒不过来。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乔欣盈!”,我猛然惊醒,发现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站了个人,而且正在看着我。
他身着月白长衫孑然而立,长发半披半束随意地垂落着,修长匀称的身材又略显单薄,面容俊美,但过于白析的皮肤显得整个人有些病态,眼神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很舒服的男子。我在皇宫里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过他,他是谁呢?
刚才是不是他在叫我?应该不可能……吧,我的身世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爷爷明令禁止他们外传我的事,再说我也信得过他们的人品,别人应该不知道我的事才对啊。难道刚才那声乔欣盈只是我在做梦?不管怎样总和他这么对视下去不是办法,他光看着我不说话总感觉怪怪的,还是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吧。
我起身向前几步对男子抱拳道:“小女尚天容闲逛至此无意间睡着了,不知是否打扰到公子?”
男子还是不说话,但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太过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与黑暗,瞬间就照亮了我刚才阴云密布的心房。半晌他缓缓开口,连声音都是那么温柔:“乔欣盈,我们又见面了。”
本来我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可他乔欣盈三个字刚出口,我立刻就警觉起来,嘴硬道:“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乔欣盈,我叫尚天容。”
他指着我身后的方向轻笑道:“你是尚天容,那她是谁?”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死人啊!我发现自己正双目紧闭背靠在树干上,不对,是我的身体,也就是尚天容的身体……啊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就是我的身体还靠在大树干旁睡着,那我又是哪来的?我这是身在梦中?我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我的想法,男子走到我身边跟我一起看着树干旁睡着的我,解释道:“你没做梦,只不过是灵魂离开了肉身罢了。”
我看着他不可置信道:“只不过……还罢了?你说的也太简单了,这身体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之所以能用是因为阎王殿下的帮忙,要是回不去拖久了肉身可是会死掉的,这又不是冥界我上哪找阎王再来帮我一次?你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啊,死的又不是你,你说的当然轻松了。”
他不急不徐道:“你不觉得尚天容和你本人长得越来越像了吗?”我对他跳转话题的速度很不适应,啊了一声后也仔细打量起自己的肉身,平日里没怎么注意,如今细细一看,可不真如他所说天容和我长得竟有七八分相似了,我还在惊讶中,他接着又道:“你进入尚天容时她本来岁数就小,身体和容貌还未长成,加之你灵魂特异对她的肉身产生的影响自然比较大,这点从你用了她的肉身后还会内功与魔法上便能看出。随着身体逐渐成长她越来越像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能说明你和这肉身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了,是件好事。”
我一脸懵逼:“啥意思?”
“意思就是这身体已经快要完全属于你了,用不着阎王的帮忙你也可能回得去。”
我兴奋道:“真的?你不是逗我吧?”我一想又不对劲儿了。“哎……说了这么半天你谁啊?你怎么会认识我?千万别说你是从我爷爷或者师父或者谁谁谁那听来的,我不信!就算爷爷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扯谎也扯得像样点成不?还我告诉你的?咱俩连面儿都没见过,我做梦告诉你的啊?”可是一想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又有点心虚,该不会真见过他我没记住?
听了我的话男子非但不恼,反而轻笑起来。他冲我肉身的方向勾勾食指,天容的眉心处忽然冒出个亮点,它飘飘悠悠地飞落到男子的指尖上,男子将它递到我面前,淡淡道:“我们之前可一直都是如影随行啊。”
我对自己眉心冒出的这个亮点很是惊讶,心中疑惑它究竟是哪来的。男子猜出我的心思也不默叽,直接介绍道:“你好,我叫傅鸣子。”
“傅鸣子?”我嗤笑道:“我说大哥你哪的人啊?傅前辈都死了何止千年啊,你当我傻是吧?说谎也得有点技术含量成不?这么白……痴……的……谎……”说着说着我看到男子眼含笑意的表情,心里就越发的没底儿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彻底说不下去了,心底还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我眯起眼着仔细打量了他半天,说话都虚了:“你不会真是……啊……不会吧?”我伸出手试探地往他身上捅了捅,一种熟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那是一种微凉、似实物又空无一物的非常别扭的触感,我在冥界活了几百年哪能不清楚这是灵魂的触感。无论如何他能被我这个鬼触摸到,他就绝不是个人!莫非他真的是傅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