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对自己老师这么不稳重的表现,还是有点嘀咕的。
“呃,这是艺术……讲话,额不对,评价,噢,《艺术评论》!”他眼珠子一瞪,作为油画家,他懂一点法语单词,但是不多,这个杂志名字翻译来翻译去,都觉得不太到位,结果一个霹雳砸到他大脑皮层的某个沟沟里,他才反应过来。
《艺术评论》啊!
法国的艺术杂志里头,尤其是美术这一块,相当权威的一份杂志——大概有点《古诗观止》,或者是《诗刊》,在国内古诗词类期刊中的地位差不多。
邮件里,常硕确实对这份比较简短的评论,做了一点翻译——不到200个字。
“近日,在西班牙油画大师委拉斯贵支的故乡,塞维利亚的一家私人博物馆,收藏了一位华国青年画家的作品《燕明园小街》。画作体现了非常优秀的新古典主义结构和技法,但却在色彩上向色彩大师委拉斯贵支致敬,评论家、收藏家弗拉格博士称‘这并非是一幅完美的作品,但其中体现出来的,肉眼可见的蜕变,应当会成为这位青年画家的里程碑式的作品’。《燕明园小街》的绘画者林海文,是著名华人油画家常硕的唯一弟子,年仅19岁。”
评论中提及的弗拉格博士,就是弗拉格美术馆的馆长,也是这一代弗拉格家族的大家长。
常硕的第二个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你看到了么?”
“嗯,《艺术评论》怎么会关注到的,因为您?”
“不是,”常硕也是刚刚了解到的,“弗拉格馆长写了一篇评论,发到了《西班牙艺术档案》,那也是西班牙非常有名的一份艺术类杂志了。可能是《艺术评论》的编辑看到了,所以发在了杂志上。”
“就是小了点,估计就一豆腐块吧?”
“哈哈,等会我把扫描图给你,是我在高美的同事发给我的,确实只有一个小块,艺术动态板块一个版面的右下方。”常硕的声音听上去明显很愉快,说实话,被弗拉格美术馆收藏固然让人高兴,但登陆《艺术评论》,哪怕就是一个小豆腐块,却是更难得的一个成绩。
也许是若干年后,林海文成名成家了,他的简历上会把弗拉格的收藏当成一个开始,却会把《艺术评论》的评价,视作他被美术界关注的里程碑——如果他最后泯然众人,当然就一切休提,
“估计国内媒体也是会关注到的,你收着点,别太嚣张了。”
“……它们之前都讽刺我哎,”林海文撇撇嘴,“说我就是被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私人收藏家看上了,花了几万块钱给买走——连那是欧元都不提。”
常硕顿了顿,“我挂了。”
放下电话,常硕摇摇头,对这个弟子也是没办法,一点也不专心,偏偏成绩比绝大多数人又来得更快。
“《艺术评论》上发了林海文的评论?”常硕对面坐了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天南美院的教授,油画系的系主任,李振腾。他过来天南,其实是谈到天南美院任教的事情,没想到刚见到李振腾,就受到高美的同事发过来的邮件,略微翻译了一下,给林海文发了过去。
“嗯,动态板块里的一个豆腐块,不是专评。”
“想什么美事呢,还专评,我这辈子还没捞到一个《艺术评论》的专评呢。”李振腾鄙视地看看常硕。
“你窝在天南美院,难道还指望《艺术评论》看得见?咱们国家,虽然现在说不上是油画沙漠,那也跟荒原差不多。林海文要不是被《西班牙艺术档案》给先关注了,《艺术评论》哪里看得见。”
李振腾想了想:“那林海文还在央美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