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几年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二十年的婚姻,亦是如此。
孙娇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漂流。曾经的一切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将所有的幸福、难过、悲伤和绝望又重新经历了一番。最后她顺着水流靠了岸,面前是绵延不绝的山峰,步行不远,一扇古老的青铜大门显现在眼前。
她伸手就要触上去,后背一暖,转回身竟是林逸辰从背后抱住了她。
林逸辰眼底隐隐有些湿润,嘴角却挂着笑容,“妈妈,回家。”
周身的疼痛骤然侵袭而来,孙娇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但很快便被林伯成满是胡茬的脸遮住了本有的雪白。
瞬间苍老不过如此,但如今却已无法在她的心头激起波澜。
“你终于醒了。”林伯成牵起她的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
刚推开门,便看到这一幕。许嫣抬眸看向黎绍承,而后者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亦看不出悲喜。
“你们来的正好,我去叫医生。”林伯成说罢,未等他们有所回应便朝门口走去。
身后却传来孙娇有些虚弱的声音,“等一下。”
见孙娇想要支撑着坐起身,许嫣忙过去扶起她。
她的目光落得很远,“我们离婚吧。”
许是“离婚”二字太过刺耳,林伯成几乎是立刻折回孙娇床边,“阿娇,我知道是我犯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改,我一定改!但是离婚,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从我生下逸辰,我们的生活就完全变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不是你想要的。你有你的权利去追求你想要的,但也请你放开我。”孙娇推开林伯成的手,眸光平静若水。
“阿娇……”
“很多事情一旦发生,就回不去了。好聚好散,各自珍重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我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多说了”孙娇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一米八几的男人,在三人面前骤然矮了半截。
“我了解你。但你也知道,我从不开口求人。”林伯成颤抖地牵过孙娇的手,“但我今天在这里求你,别离开我,给我一个机会,就这一次!我对天发誓,绝不再犯!”
“你走吧。”孙娇深深叹了口气,双眼微阖,“等我找好了律师,会给你打电话。”
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滑落。林伯成扶着床边站起身来,嘴角微勾,尽是苦涩,“你不用找律师,家里所有财产都归你,我也不会和你争逸辰。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
寒风刺骨,刺心的却是情。
郁紫站在高处,鸟瞰着整座城的雪白。
铁门猛地撞到墙壁,传来一声巨响。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
“亲爱的,你还好吗?”郁紫眉峰微挑。
“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林伯成想要接近,却见郁紫默默向边沿挪了挪,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郁紫看向脚下的车水马龙,神态平静,“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至少观景极佳。”
“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林伯成的眉心拧成了疙瘩。
“要不是许嫣突然出现,我早就闹出人命了。”郁紫转回身看向林伯成,嘴角微扬,“夫人现在可还好?”
这或许便是因果终有报,他当初荒唐的放|纵,终究带来了无法收拾的残局。
林伯成眸光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如果你只是想报复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我会被净身出户,一无所有……”
“不不不。”郁紫沿着大楼的边沿走着,“以孙娇的性格,她绝不会对外公开你们离婚的原因。那你还有完好的形象啊,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你就这么恨我?”林伯成双眼微眯。
“对,我恨你!恨你玩弄我的感情,恨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郁紫眸光冰冷,“到头来,我付出了一切,却满身污点,声名狼藉,你却可以独善其身,继续你美好的人生。”
“林伯成,你该明白,这世界上很多东西是金钱所弥补不了的。你做了,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郁紫拿出手机,点开微博,把草稿箱里两人不可示人的视频和照片一一点了发送,最后将手机丢到林伯成面前。
“这是你应得的。”郁紫向后退了一步,瞥了眼身后的马路纵横,嘴角微勾,“而这,是我应得的。”
至此,你我两不相欠。
而当天在现场的人,都知道,从楼上先后坠下两个人。
第二天,林伯成和郁紫因出|轨暴露而殉|情的事登上了各大版面头条。没有人真正在乎林伯成到底为何选择跟随郁紫跳楼,只会在意新闻的效果罢了。
而与此同时,孙娇也收到了数个文件。这才知早在一年前,林伯成踏出荒唐的一步时,便已将自己的全部财产归到了孙娇名下。而孙娇也顺理成章地成为炳盛集团第二大股东。
背负了出|轨的骂名,林伯成葬礼当天并没有什么人来参加,过程也极尽简洁。
人群散去后,孙娇一人在林伯成的墓前静静地站了许久。
此景此景下,许嫣不禁想起著名作家列昂尼多娃写过的一句话——婚姻的基础是爱情,是依恋,是尊重。
原本相爱的两人,却在欲|望面前却渐渐失去了对彼此的依恋与尊重。
爱本简单,婚姻亦然,难得的是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