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咳咳……送出了很多份礼物,很多……很多份……咳咳……”老女人忽然咳嗽了起来。
这句话刚讲完,老女人便靠在了椅子上,随后椅子变成床,让她缓缓靠下了。她身前的桌子也不见了,季夏和仲秋被移到了床边。
所有的这一切,像极了人间老人临终之时,子女在身边陪伴的样子。只是季夏和仲秋的眼泪,更多是出于怜悯,而不是亲情。
躺下后的老女人好受了一些,继续自己的讲述。
“每一个来到这间密室里的人,我都喜欢送他们礼物。”老女人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来,像极了吹风拂面一般。
“我送给云四和星七天地树的果实,接下来的果实送出去了,神斩也送出去了,什么都送出去了,只是有的东西你们没有收到而已。”老女人说着,她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穿着兽皮,满部落东奔西跑的小姑娘。
老女人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仿佛记起了那时候叶岛上的黄昏。
老女人想把最好的几句话说完,于是挣扎着,用秋风一样凋零的语气说:“仲秋,你的礼物已经在路上了,你将来会知道。他会让你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仲秋听闻,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却也知道老女人这一次是真心地为她好。
“季夏。”老女人叫着季夏的名字,手伸了起来。
季夏伸手握住老女人的手:“我在这里。”
“你一直以为,木原是我给你最大的礼物对不对?”老女人问道。
季夏点头:“是。”
老女人笑着,眼中闪过喜色:“你错了,你错了。我送你….咳咳……真正的礼物是你的两位哥哥,当初他们……来到叶岛的时候,我虽然没有……见他们,但是我确实对他们了解了很多。他们是好人,所以我放心地将你……交给了他们,没有做出任何……攻击。”
季夏渐渐泣不成声,原来一切都是老女人安排好的。
“所以,我欠……他们一些东西。长引的……我已经送出了,莫冄的我……还没有。”老女人说话越来越困难,随时可能会死去。
季夏和仲秋在边上泣不成声,到最后,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了。
老女人躺下的时候,外面的天忽然阴了,雷声不断,从未下过雨的叶岛上,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隐隐约约间,可以听见天地的哭声。
而床上的老女人,也终于快要死去了。
“莫冄……这个……聪……明鬼,每……一次……他……都没……有……让我……失望。”老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随时可能会断掉。
季夏和仲秋在边上听着,等着老女人说完最后的话。
“把……这……片……咳咳……树叶……给……他,他……知道……该……如何……做……”老女人仅剩皮包骨头的手握住那片树叶,那是记载了她一声的树叶,她选择把这片树叶给季滨。
季夏接过树叶来,咬牙点头。
“我的……孩子……们……啊,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人……愿意……认认……真真……地……叫……我……一声……娘……你们……可……愿意……叫……我……一声……娘?”老女人死死地盯着季夏和仲秋,她期待着这两个女子叫她一声娘,她是真的把这两个女子当成她的孩子。
“娘。”季夏叫了一声。
仲秋犹豫片刻,也叫了一声:“娘亲。”
“哎!”老女人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殷红的血从她干枯的身体里咳了出来,滴在她的白色衣服上,显眼得像桃花绽放。
“我……的……孩……子们,有的……事情……不能……怪……娘,娘……也是……别无……选择。”老女人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她倒下了,脸上充满了笑意。
老女人仿佛又见到了自己作为天地树灵魂的那一天,那一天,万众期待中六岁的她走了出来,成为了天地树的灵魂。
呼!
季夏和仲秋被老女人送出了密室,灵魂回到了身体,泪流满面。
密室内的老女人用尽自己最好一丝力气,开始了人生最后的旅程。火焰从堆满半间密室的头发开始点燃,将所有的一切都烧光,无论是她记载人生的树叶,还是她自己。
老女人是笑着走的,她的这一生,她在最后找到了答案。
那两声“娘”让老女人的脸笑得像春花一般,如同那个六岁的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女孩。
这一刻,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而密室内这世间活得最久的的人死了,天地树的灵魂死了。
于是,天地树死,果实落,密室空,天地乱,一切的一切混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