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汉代就不用担心这个了,绝对是在山林间长大的细骨农家鸡,滋味十足、香味四溢。
虽然铁锅就是在宫中都未得普及,炒菜就是许多达官贵人都是闻所未闻。就更不要说民间的烹饪了,自然叫阿娇在吃上面少了许多乐趣。
但好在,用食材给补回来了。
难过的时候,一顿美味总是能迅速地治愈心灵。
抱着这样的想法,阿娇食欲大增。同竹歌、雪舞把一整只鸡和一条鱼吃了个干干净净,又用了一碗热汤,略坐了坐,付过银钱后才出店去。
天色已是一片漆黑,不过四下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门口的白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阿娇也不以为意。
明天至多到得正午便能到茂陵,兼之长陵繁华热闹。阿娇便一时不急着回去,同竹歌和雪舞四下看看。
汉时手工业发达,街边小摊上摆着的工艺品玲珑雅致,叫人爱不释手。阿娇没忍住,到底还是买了一些。
一行人又从原路折回,到了先前的酒楼处,竟然又见到了白袍男子。他正捧着一卷竹简百思不得其解,左摇右晃不知道说些什么。
雪舞笑道:“原来是回去取书了啊,真是个呆子。”
阿娇微微一笑,未加评论。心下却有些好奇,封建社会两千多年,诗书向来是上层阶级的专属物。张守平既然读得起书,想必家中殷实,怎么会沦落至此?
好奇归好奇,阿娇却没有细究的心思。她脚下放快,正待拐过街角,却听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白袍男子跑到阿娇面前,还如之前一样挡住去路。不过,这回他眉目坚定,很有把握却又很疑惑地问:“天下之贵,缘何在此?”
这句话恍若平地起雷一样砸在阿娇的心头,竹歌反应最快,马上就轻笑上前拿了一吊钱给白袍男子。妩媚一笑,只是笑容间的鄙夷毫不加以掩饰。“这是我们小姐赏的。”
白袍男子还是没有接钱,他定定望向阿娇,再次发问:“为什么?”
他目光咄咄,逼问连连。
雪舞气性大,上前拧住他的手腕,轻喝道:“我们小姐叫你滚。”白袍男子瘦弱不堪,哪是习武之人雪舞的对手?叫她拧的连连呼痛,却还是不肯让开。
阿娇被他的话砸懵了一时,翻来覆去地想不至于见过这个白袍男子。应该不是认出来的,那么是算出来的?
想到刚刚白袍男子的掐算,阿娇又不免好笑,这就更不可能了。她向来不信这些,历史上的神棍虽然多的是,富贵者能为国师,但有几个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她盈盈上前,桃花眼中鄙夷之色顿生。“先生如果是以此言来叫我刮目相看,那也太小看我了。”
阿娇眉毛弯弯,不以为然地说:“富贵浮云,得到了就真的快乐吗?”月华满地,她眼中波光潋滟,明光四射。“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
她的话,清清澈澈,叫白袍男子一时默然,只顾寻味她话中深意。阿娇失笑上前,从竹歌手中取过银钱,放在他手上,叮嘱道:“先生下次,也该找个看着像是向往荣华富贵之人,才能以惊天之言蛊之。”
说完,看也不看呆住的白袍男子,同竹歌和雪舞盈盈而去。
夜凉如水,张守平久久站在原地望着已经隐没不见的倩影,心下还在为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而咀嚼着。
雪舞同竹歌走南闯北,对故弄玄虚的人也是见过,所以当下不过说几句他呆就算了。而阿娇虽然久在深宫,心思单纯,但又不是傻。回了客栈中,临睡前想起这事,还不免发笑:这是想叫她学王太后呢。
王娡本也为名门之后,所以其母臧儿念念不忘要恢复旧时荣华。但是家道中落,一贫如洗的情况下除了认命还是认命,臧儿最终还是嫁给了槐里的平民王仲为妻,生一子名叫王信,还有两个女儿,长女王娡,次女王皃姁。后来王仲死了,臧儿又改嫁给长陵田氏,生两子田蚡、田胜。
臧儿的执念很深,但也渐渐淡漠了,本就准备就此过完一生。却没想到遇到卜算之人,信誓旦旦地说她的两个女儿都是贵不可言。
于是,臧儿把已经成婚生女的王娡送进了太***太子刘启即位后,臧儿又把王娡的妹妹王皃姁送入宫中。
至于结果显然证明了卜算之人的真知灼见,听说这个方士后来得到了王太后的黄金千两的厚赏。
一句话,就能得一千两黄金。
这可是黄金,比银子更贵重。
想起后世的电视剧,大侠去到酒馆总是甩出一锭银子,大喊要几斤牛肉和两斤酒。阿娇就想发笑,先不说封建王朝历代以来严禁宰杀耕牛的这个漏洞,就是银子又哪有这么轻贱?
更有甚者,几万雪花银都不放在眼里。
古代银矿很少,物以稀为贵,银子的价值很高的。在汉代民间生活了几个月的阿娇对此深有感触,平民百姓一年生活所需有一两多银子绰绰有余。
要是哪家能有百两银子,能够买上十几亩良田了,都能成一方富绅了。
所以,千两黄金,足够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所需要付出的,就这么轻飘飘还不用负责任的一句话。也难怪这个李守平作此惊人之语,不过是看阿娇生的不错,又似乎是富家之女。
倘若听了他的话动了心,以其资质能受宠的几率很高。到了那个时候,难免不得报答他。
阿娇嗤笑了一声,合上眼,没一会就在竹歌同雪舞轻缓的呼吸声中跟着睡着了。
寒夜中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中间浮动,几点疏星远远地躲在天角。雪花悠悠然从夜空中飞落,在远离喧闹的一间破屋子里,冬夜的静谧和竹简清淡的竹香味笼罩着这片不大的空间。
被阿娇看作不过沽名钓誉的张守平,此刻正跪坐在室内。不停在地上以手划算着什么,嘴里不住喃喃道:“不,不可能啊。”
四下散落的竹简堆满了一室,其中有一卷正好露出一个字:乙。
李守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一会合上双眼似乎用力地在回忆什么,一会又重新在地上演算什么。
阿娇还不知道,因为她,这个李守平将在大汉历史上划上本不该有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