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依旧用她毫无起伏的声音述说着那个魔鬼的故事。
“鲜红鲜红的红舞鞋穿在脚上,从此之后,无论怎么动,它都脱不掉了。不光是脱不掉,那上面还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女孩儿不断地站起身来,重新舞动。”
她双手交叠,身躯如同轻盈的燕子,翩翩飞转到客厅中央,那个浅灰色的身影处,随着他的动作,冉冉舞动。
“跳舞!跳舞!翩翩飞转,永无止境。她甚至连停下来砍断双腿都做不到,因为身体永远在跳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青能清楚的看到,大红色的舞鞋边缘,已经磨出了红通通的痕迹。然而灰色的男人身影仍旧一刻不肯停歇,依然舞动着。
“她已经连续不断的跳了三天了,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也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女孩儿还在不停的舞动着。”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用惊讶又赞叹的眼光看着她了。反而人人都惊恐地注视着她的身影,觉得她像一个怪物!”
楼兰的声音幽幽传来,有雪花被风吹进来,何青只觉鼻尖一阵凉意,原来,竟还是有一片雪花避无可避,落在了她的鼻尖。
“又跳了三天,她从宴会的大厅跳到大路,从大路跳到丛林,被绊倒了爬起来接着跳,即使荆棘将裙子勾破,将皮肤划伤,也仍旧毫不停转。”
楼兰淡淡的说着,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她很快为这个故事画下了句号:“最后,小女孩终于太疲累了。她跳进了猎人的陷阱,被尖利的一根竹刺穿透了心脏!”
“直到这时,红舞鞋才脱落下来。”
她看着何青,目光直勾勾的,不带一丝温度:“这只是个童话对不对?但在我心里,它就是个噩梦。”
十点了,男人脚上的大红鞋边缘处已经血肉模糊,可他似乎毫无感觉,仍旧不停歇地转着,跳着。
风雪从他身躯里穿过,又被他舞动的轨迹带偏了路线,整片灰扑扑的水泥地,此时全都是泥泞的水痕。
突然又一阵风吹过,屋子正中间的男人身影悄无声息的被风吹得四散,杳无踪影,包括那双红舞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整间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精致的装修,和光可鉴人的木地板。
连暖意也很快涌了上来。
楼兰的脸色似乎也有了红润的色彩,何青看看她的脸色,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楼兰点头,目光中满是不可自抑的自豪与骄傲:“我们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他英俊帅气,言谈有趣,举止温柔。永远都那么风度翩翩,令人着迷。相恋两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他为任何一件事着急过,失态过,还常常笑谈他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言行举止,无一不可作为教科书。”
这样一个男人,在楼兰心中,如同谪仙一般。
“但是如今,他化为幽魂,夜夜困锁于此,每天夜晚都在重复着他死亡前的景象。那么骄傲的他,心甘情愿替我穿上可笑的高跟鞋,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根本不会的舞蹈,直到力竭而亡。甚至这屋子的布置,都是他害怕委屈了我,灵魂幻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