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平的一路,与来时的唯恐天下不乱相比,实在是安静的有点反常了。
拿张公谨的话来说,就像是少保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
可是,他们谁也不乐意看到这一幕。
罗成的脾气,多少也是身边人惯出来的,与着成熟稳重的大将之风相比,其实大家更爱看他咋咋呼呼的小世子面貌。
这天下人活着都不容易,所以难得见着个恣意妄为的,第一反应是他凭什么活的这样无拘无束,接下来的反应便是,且容他多放肆一些吧。
自己过不来那种人生,见着有人能过到,也是幸福。
可惜,人总会在一瞬间长大。
“少保,过青州了。”张公谨犹豫了一年,却是驱马上前,对着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罗成说道,“天快黑了,若是不必赶路,便找个地方住宿如何?”
“好。”罗成看了看天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你看着办吧,我也有些饿了。”
“好。”张公谨得了这句话,松了口气,让探子去前面打探可否有打尖的地方,一面回去通知大家加紧些脚程,今晚住店。
“老张,那个,你不觉得少保这样子不对劲儿么。”等安排完一切,走到老兄弟跟前,立马被一帮人勾过去悄悄话了。
“可不是,若是常人摊上这事,不崩溃起码也会哭上几回,依着他的年纪,闹死闹活也是正常,”白显道忧心忡忡,“可是少保除了在山上跟人打了几架之外,连一滴眼泪都没留,我这心里头不妥当的很。”
“就是,莫不是憋傻了吧?”有人心虚的问道,然后被张公谨一巴掌扇了过去,“胡咧咧什么。”
“少保这性子,咱们向来都猜不中,以前还有那位陪他解忧,可如今,”张公谨叹了声气,低声嘟囔着,“怎么咱们家就摊上了这事呢。”
他这话一说,众人皆沉默,有些悄悄的背过了头拿袖子摁眼角。
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男一女,灵动沉稳,外在各有不同,内里却都是知冷知热的好孩子,眼见得就要皆大欢喜的撮合成一对儿了,却哪里晓到飞来横祸,竟然生死两茫茫。
莫说是罗成了,便是他们,除了背地里伤心一回,有几个敢在人前为罗裳哭一场?
那名字,都成了心里头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名字都不敢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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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有了这事,众人情绪都不高,所以住店的时候一个个怏怏的,吃完饭之后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罗成饭量大,自从秦琼劝过一趟之后,饮食起居倒是正常了,一顿饭至少吃三碗,甚至有时候还会多吃点。
今晚就是,吃完四碗饭之后,罗成放下筷子,却是往外走,张公谨一见急了,赶忙放下筷子,“少保你到哪里去?”
“吃的有点撑,出去转转消食。”罗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公谨,“你继续吃,别跟来。”